李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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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论研究 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与语用论 李麒麟 / 要 : 本 文 旨在 捍 卫 当代 认 识 论 当 中 关 于 可 错 主 义 fall ibilism)的认知观念,通 过对该观念的合理解读,笔者希望能够指出:所谓的可错主义 困惑 是 可 以被 成 功地解释和说明的。换 言之,关于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并没有受到实质的挑战。为 了 达成这一目的,本文分为三个主要部分:第一部分首先介绍了关于可错主义认知观念 的表 述形式 ,对 其 中的一 些核 心概 念 作 出了基 本的解 释 说 明 ;在 第二 部分 中 ,笔 者 主 要介绍了相关学者对可错主义认知概念的批评,尤其着重强调了所谓的关于可错主 义 的 困惑 。在 第 三 部 分 中 ,通 过 借 助 P. 格赖斯的语用理论,笔者解释了所谓的关于 可错主义 困惑 产 生 的根 源 ,从 而捍 卫 了可 错 主 义 的认 知 观 念 。 关 键 词 : 可 错 主 义 ;语 用论 ; 认 识 论 中图分类号:B017 文献标识码:A 可错主义作为当代认识论领域中的一个重要论题近年来得到了广泛的讨论。由于可错主 义明确地拒斥了怀疑论者要求将知识建立在绝对的确定性 (或者 ,完 美的证据基础 ,决 定 性的辩护,等等)之上的主张,广泛地被坚持反怀疑论立场的当代认识论学者所接受,无 怪乎有的学者乐观地表示,当代认识论学者 现在都是可错主义者了 。虽 然 关 于可错 主 义观念可以有多种不同类型的表述 ,但 是 ,本 文 主 要 探 讨 的是 关 于 可错 主义 的认 知 观 念 , 因为在笔者看来,关于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是对可错主义立场的最佳理论表述。 下 面 ,我 们首先针对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作出明确的界定和简要说明。 作者简介 :李麒麟 ,北京大学哲学系博士后 。 Harvey Siegel Rationality Redeemed Further Dialogues onanEducationalIdeal, New York,NY: RoutledgePublishingLtd. ,19 97 ,p.16 4 例如,按照 J.范托 JeremyFantl )与 M.麦格拉 Matt hew McGrath )的分类标准,关于可错主义的观 念至少可以分成逻辑观念、弱认知观念和强认知观念三种。参见 JeremyFantlandMatt hew McGrath Advicefor Fall ibilists:PutKnowledge toW ork , i n PhilosophicalStudies,vol.142,no.1 January,2 00 9 , p.56 关于可错主义不同类型的观念之间的比较,笔者将另外撰文加以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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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论研究

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与语用论

李麒麟 /文

提 要:本 文 旨在捍 卫 当代 认 识论 当中关 于可错 主义 (fallibilism )的认 知观 念,通

过对该观念的合理解读,笔者希望能够指 出:所谓的可错主义 “ 困惑” 是可以被成

功地解释和说明的。换言之,关于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并没有受到实质的挑战。为了

达成这一目的,本文分为三个主要部分:第一部分首先介绍了关于可错主义认知观念

的表述形式,对其中的一些核心概念作出了基本的解释说明;在第二部分中,笔者主

要介绍了相关学者对可错主义认知概念的批评,尤其着重强调 了所谓的关于可错主

义的困惑。在第三部分中,通过借助 P .格 赖斯的语 用理论,笔者解释 了所谓的关于

可错主义 “ 困惑” 产生的根 源,从 而捍卫了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

关键词:可错主义;语 用论;认 识论

中图分类号:B 017 文献标识码:A

可错主义作为当代认识论领域中的一个重要论题近年来得到了广泛的讨论。由于可错主

义明确地拒斥了怀疑论者要求将知识建立在绝对的确定性 (或者 ,完美的证据基础,决定

性的辩护,等等)之上的主张 ,广泛地被坚持反怀疑论立场的当代认识论学者所接受 ,无

怪乎有的学者乐观地表示,当代认识论学者 “ 现在都是可错主义者了” ①。虽然关于可错主

义观念可以有多种不同类型的表述②

,但是 ,本文主要探讨的是关于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 ,

因为在笔者看来,关于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是对可错主义立场的最佳理论表述。③下面,我

们首先针对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作出明确的界定和简要说明。

作者简介:李麒麟,北京大学哲学系博士后。

① 参 见 H a rv e y S ie g e l, R a tio n a lity R ed eem ed? F u rth e r D ia lo g u e s o n a n E d u c a tio n a l Id ea l , N e w Y o rk , N Y :

R ou tle d g e P u b lish in g L td . , 19 9 7 , p . 16 4 .

② 例 如, 按 照 J. 范托 (Jerem y F antl) 与 M . 麦 格 拉 (M atthew M cG rath) 的分 类 标 准, 关 于 可 错 主 义 的观

念 至 少 可 以分 成 逻 辑 观 念、 弱认 知 观 念 和 强 认 知 观 念 三 种。 参 见 Jerem y F an tl and M atthew M cG rath, “ A d vice for

F a llib ilis ts : P u t K n o w le d g e to W o rk” , in P h ilo so p h ica l S tu d ies , v o l. 14 2 , n o . 1 (J a n u a ry , 2 0 0 9 ) , p . 5 6 .

③ 关于可错主义不同类型的观念之间的比较,笔者将另外撰文加以讨论。

一、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

作为认知怀疑论的对立主张,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在其本质上要求,我们人类的知识是可

错的,而我们知识的可错性恰恰是源自于证据、辩护或者理由等的不完美性或者非决定性。然

而 ,在表达形式上,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则是直接地诉诸明确的认知概念— — “ 认知概率”

或者 “ 认知可能性” — — 来表达我们知识的可错性。按照这一思路,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可

以表述成为如下的形式:S 可以可错地知道 p,即使对 S 而言,“ 非 p” 存 在着非零的认知概

率 ;或者说,“ 非 p” 对 s来说是认知上可能的。④

当代的很多认识论学者认为,可错主义的

认知观念真实且正确地表达了我们关于可错主义的直观理解。⑤

在这种关于可错主义的表述

当中,居于核心地位的概念是 (与认知主体 S相关的)“ 认知可能性”; 由于此概念明显是属

于认知领域的范畴,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上述关于可错主义的表述才被称为是 “ 认知性的”。

对于 “ 认知可能性” 这一至关重要的概念,笔者倾向于认为,涉及某一认知主体的认知可能

性 (在原则上应该)可以借鉴证据概率等概率表达系统加以刻画和描述。我们需要注意的是,

认知可能性的一个重要特征便在于它是可以分等级的,这表现在相应的认知语言的实践上,便

是我们经常所说的 “ 某某情况在认知上是相当可能的” 或者 “ 某某情况在认知上是不太可能

的” 等表达式。由于笔者在本文的第三部分将进一步详细地讨论关于 “ 认知可能性” 的表述

问题,为了避免重复,我们将暂时满足于目前这种对于 “ 认知可能性” 的粗略说明。

在介绍了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之后 ,笔者在本文的第二部分中主要介绍相关学者针对这

一观念所提出的两类重要的批评意见。

二、可错主义认知观念所面对的挑战与批评

一般说来 ,针对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而产生的批评意见可以大致划分成两类 :第一类批

④ 参 见 范托 和 麦 格 拉合 著 的论 文 《给 可错 主 义 者 的 忠 告: 让 知 识 得 以应 用 》 ( “ A dvice for F allib ilists : P ut

K now ledge to W ork” ),第 58 页。 关 于 可错 主 义 的类 似 表 达 还 可 以在 J. 斯 坦 利 (Jason S tanley) 的 《可错 主 义 与

让 步 性 知 识 归属 》 [ “ F allib ilism and C oncessive K n ow led ge A ttrib u tions” , in A n a ly sis , vol.6 5 , n o.2 (A p ril, 2 00 5 ),

p.127] 一文当中找到 (尽管斯坦利本人认为这种表达方式不是对可错主义的最佳的恰当表述)。有大量的哲学

家认为,这种关于可错主义的刻画是真实、确切地表达了可错主义立场的。相关的文献还可以参考 D . 刘易斯

(D av id K . L ew is) 的 论 文 《棘 手 的 知 识 》 [ “ E lu siv e K n ow le d g e” , in A ustra lasia n J ou rn a l of P h ilo sop h y , v ol.7 4 ,

n o.4 (D ecem b er , 19 96 ), p p .54 9 - 56 7 ]; P . 雷 修 (P atrick R ysiew ) 的 论 文 《知 识 归 属 的 语 境 敏 感 性 》 [ “ T he

C o n te x t-S en sitiv ity o f K n ow le d g e A ttrib u tio n s” , in N o■s , v o l. 3 5 , n o .4 (D e c e m b e r 2 0 0 1 ), p p .4 7 7 - 5 14 ]; J . 霍 桑

(Jo h n H aw th orn e ) 的 著 作 《知 识 与 彩 票 》 (K no w led g e a nd L o tteries , N ew Y ork , N Y : O xford U n iv ersity P ress ,

2004 ),特 别 是 该 书 第 24 至 2 5 页讨 论 的 内容; I. 道 文 (Igor D ouven) 的论 文 《刘 易 斯 论 可错 知 识 》 [ “ L ew is on

F allib le K n ow led g e” , in A ustra lasia n J ou rna l o f P h ilosop h y , vo l. 8 3 , n o .4 (D ecem b er , 2 0 0 5 ), p p .5 7 3 - 5 8 0 ]; 以 及

T . 多尔 蒂 (T rent D ougherty) 和 P . 雷修 合 著 的论 文 《可 错 主 义、 认 知 可 能 性 与让 步 性 知 识 归属 》 (“ F allib ilism ,

E p istem ic P ossib ility a n d C o n cessiv e K n ow led ge A ttrib u tio n” ) 。 此 外 , 需 要 特 别 支 持 的 是 , R . 费 尔 德 曼 (R ic h ard

F eldm an) 在 他 的 《认 识 论 》 (E pistem ology , U pp er S add le R iver , N J : P rentice H all, 2 0 0 3 ) 一 书 当 中关 于 误 差 概

率和误差可能性的形式化表达也可以被吸收到关于可错主义的强认知观念当中。

⑤ 需要注意的是,并非所有的哲学家都认为这一表达是对可错主义论题的真实且确切的表达。例如,斯

坦利在他的 《可错主义与让步性知识归属》一文当中便认为这种关于可错主义的直觉理解恰恰是对可错主义的

误解。相关的详细论证,可以参考本文接下来关于斯坦利思想的介绍以及笔者对他的回应。

评意见主要是强调 ,基于 “ 认知可能性” 这一概念而作出的关于可错主义的表述本身是一

种矛盾式 ,因而不能真实地表达认识论当中的可错主义立场;而第二类批评意见则是强调可

错主义的认知观念的表述本身听起来十分古怪难解 ,而这种 “ 古怪性” 问题也往往被称作

是 关 于可错 主义 的困惑 (the puzzle about fallibilism );由于 缺 乏对 这 一 现 象 的合 理 解 释, 因

此我们很难接受或者坚持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接下来 ,我们将依次介绍这些批评意见。

关 于第一类批评意见,我们可以选取 J.斯坦利的观点作为代表。按 照斯坦利的理解,

在绝大多数的场合下 ,陈述句 “ 尽管非 p对于 S在认知上是可能的,但是 S依然 (可错地)

知道 p” 其实表达的是一个矛盾的语句 ,因此 ,这样的语句是假的。根据斯坦利 自己的介

绍 ,他对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的反对意见是源 自 “ 相关于‘ 认知可能性 ’ 的陈述的语义

学” ⑥理论 ,按照该语义学的说明,我们可以得到 :p 为真对 S来说是认知上可能的,当且

仅当,S 的知识并不以某种明显的方式蕴含 “ 非 p”。⑦如果我们接受这种关于认知可能性的

定义的话 ,那么,通过逻辑等价替换 ,我们可以将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等价地表述为如下的

形式 :尽管 S 的知识并不以某种明显的方式蕴含 “ 非非 p”, 但是 S依然 (可错地)知道 p。

通过基本的双重否定消除规则,我们可以将上述表达式简化为如下的形式 :尽管 S 的知识并

不以某种明显的方式蕴含 p,但是 S依然 (可错地)知道 p。严格说来 ,上述表达式是一个

逻辑上的合取式,它具有如下的逻辑形式:(S (可错地)知道 p) & (S 的知识并不以某种

明显的方式蕴含 p)。由于该合取式的第一个合取支指出 “ S 知道 p”, 因此,p便是属于 S 知

识范围以内的一个命题,这样一来 ,只要认知主体 S具备基本的逻辑推演能力和理性,我们

便可以从第一个合取支逻辑地推导出,“ S 的知识以一种明显的方式蕴含了 p”。 而这一结论

恰恰是对于第二个合取支的否定。在这个意义上讲 ,整个合取式由于蕴含了彼此不一致的两

个合取支,因此 ,它总是假的。基于以上理由,斯坦利认为,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是不能被

接受的。⑧

值得注意的是 ,以斯坦利为代表的针对可错主义认知观念的批评意见 ,在很大程度上 ,

依赖于如何对 “ 认知可能性” 本身进行表述和定义。而斯坦利本人并没有对他 自己所接受

的 “ 认知可能性” 定义本身的合理性作出详尽的辩护。这也引发了一些认识论学者对此类

批评意见的担忧。举例来说 ,J.霍桑的想法在某种意义上与斯坦利的立场相近。按照霍桑

的理解,“ 在时刻 t,p 对 S是认知上可能的” 这一陈述可以被定义成 “ p 与 S 在时刻 t的知

识是相一致的”。⑨但是,相较于斯坦利,霍桑由此得出的结论要温和得多,霍桑本人认为,

由于他所提出的关于认知可能性的定义并非是唯一合理的定义和表述 ,因此 ,我们不能得出

结论性的判断— — “ 关于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总是一个矛盾的或者为假的表述”。但是,霍

桑本人确实承认 ,当我们知道了 p 和 q两个命题不一致之后 ,“ 我知道 p,但是 ,q在认知上

是可能的” 这样的表述听起来是过于古怪的。特别是 ,“ 我知道 p,但是,‘ 非 p’在认知上

是可能的” 这样的表达式听起来更是让人难以接受。出于以上的思考 ,霍桑本人也认为 ,

⑥ J a so n S ta n le y, “ F a llib ilism a n d C o n c e ssiv e K n o w le d g e A ttrib u tio n s” , p . 12 7 .

⑦ 参 见 J a s o n S ta n le y, “ F a llib ilis m a n d C o n c e ssiv e K n o w le d g e A ttrib u tio n s” , p . 1 2 8 .

⑧ 需要澄清的一点是,斯坦利本人并不否定认识论当中可错主义立场本身的正确性,他本人接受的是关

于可错主义的逻辑观念,而他对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的批评主要应 当被理解为:斯坦利认为关于可错主义的认

知观念并非是对认识论 当中的可错主义论题的恰 当表述。

⑨ 参 见 J o h n H aw th o rn e, K n o w led g e a nd L o tteries, p .2 6 .

基于认知可能性这一概念来表述可错主义立场的做法很可能不是一个最佳的理论选择。不

过,有些遗憾的是,霍桑本人并没有详尽地解说,到底是在什么意义上,“ 我知道 p,但是,

‘ 非 p’在认知上是可能的” 这样的表达式听起来是古怪的。在这里 ,虽然我们可以将霍桑的

观点视为是介于第一类批评意见和第二类批评意见之间的过渡类型,但是 ,笔者认为,霍桑

的立场还是更接近于以斯坦利观点为代表的第一类意见 ,因为霍桑本人也并不反对认识论当

中的可错主义立场 ,他主要强调的是 ,借助 “ 认 知可能性” 的概念并不能很好地刻画出合

理的可错主义观念。当然 ,作为一种过渡类型意见 ,霍桑的观点也有相似于第二类批评意见

的地方,即,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的表述听起来十分古怪。所以,接下来我们将转入到对第

二类意见的介绍中。

关于可错主义认知观念的第二类批评意见,笔者将选取 D .刘易斯为代表。刘易斯的观点

不同于斯坦利或者霍桑思想的一个显著区别是,刘易斯本人认为,关于可错主义的认识观念的

表述是真实地反映了认识论当中的可错主义立场的,特别是 “ 尽管‘ 非 p’对 S来说是认知上

可能的… … ” 这一让步子句更是突出地表达了可错主义的基本思想理念。有趣的是,刘易斯认

为 ,如果他被迫要在怀疑论和可错主义之间进行选择的话 ,他将选择可错主义,因为 “ 可错主

义总好过于怀疑论” ⑩。但是 ,刘易斯的真实想法却是 ,可错主义在根本上就不是一个最为

可取的理论立场 ,因为我们关于知识的本质有着强烈的直觉理解,即,“ 知识似乎依其定义

而言就该是不可错的”,也正是由于我们有这样的直观,我们才会觉得 ,“ 我们谈论可错的

知识 ,谈论那种存在着尚未被消除的错误的可能性的知识 ,总是听起来 自相矛盾。” ⑾与关

于可错主义认知观念的第一类批评意见不同的是 ,刘易斯本人在谈论可错主义的时候 ,并没

有明确地诉诸任何关于认知可能性的定义 ,他关于可错主义的批评主要是集中在可错主义是

听起来古怪 的 (odd-sounding)这 一问题 上。刘 易斯 对于可错 主义有一条经典 的评 断,经 常

被人反复引用 :“ 如果你是一位 自愿接受可错主义立场的人 ,请 你一定要诚实 ,一定要素

朴 ,我恳请你再来听听如下的陈述— — ‘ 他知道 ,但是他并没有消除掉所有的错误的可能

性 。’ 即使你的耳朵是如此的麻木 ,难道这种公开的、明确的可错主义听上去岂不依旧是不

对头的吗?” ⑿虽然笔者无法确切地了解 ,到底有多少学者在听到可错主义的主张的时候 ,

产生了与刘易斯类似的感受 ,但是 ,似乎确实也有学者指出,“ 对于‘ 我知道 p,但是给定

我所有的证据 ,非 p 依然是可能的 ’ 这一陈述 ,我们通常是觉得相当不舒服的。” ⒀而这种

所谓的 “ 不舒服” 或者 “ 古怪性” 问题也通常被称为关于可错主义的 “ 困惑”。

总之 ,基于上述的两类批评意见 ,我们可以发现 ,如果我们希望捍卫关于可错主义的认

知观念的话 ,我们将不得不对以下两个问题作出令人满意且信服的说明:(1)关 于可错主

义的认知观念为何并不是一个假陈述 ;以及 , (2)可错主义认知观念的那种听上去的古怪

性 的产生机制又是什么样子的。对 这两个 问题 的探讨和解答将构成我们在接下来的讨论

重心。

⑩ D a v id K . L e w is , “ E lu siv e K n o w le d g e” , p . 5 5 0 .

⑾ Ib id . , p .5 4 9 .

⑿ Ib id . , p .5 5 0 .

⒀ 参 见 S c o tt S o a m e s, P h ilo so p h ic a l A n a ly sis in th e T w en tie th C en tu ry, v o l. 1 ( T h e D a w n o f A n a ly s is ) ,

P rin c e to n , N J : P rin c e to n U n iv e rs ity P re ss , 2 0 0 3 , p .2 2 .

三、对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的捍卫

在这部分的讨论中,笔者将依次针对前面所介绍的第一类批评意见和第二类批评意见作

出回应 ,力图以此方式达到对可错主义认知观念的捍卫。在这里,首先予以回应的是以斯坦

利观点为代表的第一类批评意见,笔者力图指出,一方面,关于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本身确

实体现了可错主义观点的基本思路 ;而另一方面,基于认知可能性这一概念而对可错主义作

出的表述本身并非是假命题。

1 .对以斯坦利为代表的第一类批评意见的回应

正如我们在前文已经指出的那样,对斯坦利的批评意见来说,一个至为关键的问题是,我

们如何定义或者说明“ 认知可能性” 这一概念。而对于“ 认知可能性” 概念定义本身的争议性,

很可能并不比关于可错主义的争议性来得小。即便是斯坦利本人也不得不承认,“ 关于认知可能

性的正确刻画本身就是一个争论不休的东西”。⒁在这个意义上,斯坦利基于某种特定的关于认

知可能性的定义或者表述而引出的关于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的批评,很难成为结论性的判定。

当然,斯坦利关于认知可能性的定义和表述,有其相应的理论渊源。大致说来,斯坦利所

接受的关于认知可能性的定义和表述,恰恰接受的是传统的标准的认知逻辑的观念。我们知

道 ,标准的认知逻辑是由模态逻辑拓展而来,在模态逻辑中,有两个重要的模态算子— — 必然

性算子 “ ? ” 和可能性算子 “ ◇”,而这两个算子之间可以相互定义,例如,? p可以通过﹁

◇﹁ p加以定义,反之亦然。这样一来,命题p是 “ 必然的” 就意味着p 的否命题是 “ 不可能

的”。而由此模态逻辑系统发展而来的认知逻辑系统恰恰也继承了这种定义模式,因此 ,认知

逻辑系统当中的两个认知算子 “ 知道” 和 “ 认知可能” 可以恰好分别类比于模态系统当中的

必然性算子 “ ? ” 和可能性算子 “ ◇”。在这个意义上,如果我们说, “ [S] 知道 p” 其实也

就是意味着 “‘ 非 p’ [对 S而言] 在认知上是不可能的”。但是,存在着这样的认知逻辑系统

并不意味着,该逻辑系统就是唯一真实反映我们认知本质的逻辑表达系统。按照笔者的理解,

斯坦利的批评意见真正反映出来的,可能并非是关于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本身存在着什么问

题 ,而恰恰是说明了,由标准模态逻辑系统发展而来的经典认知逻辑系统并不能很好地反映和

刻画出我们认知活动的内在规律。正如 T.多尔蒂和 P.雷修针对斯坦利和霍桑所接受的 “ 认知

可能性” 的定义所作的批评那样 ,斯坦利和霍桑所接受的 “ 认知可能性” 的定义恰恰是误解

了认知可能性的本质— — “ 对一个认知主体来说,那些认知上可能的东西就是他的证据所尚

未排除的事物。” ⒂而按照多尔蒂和雷修的理解,针对第一种批评意见最优也是最直接的回应

就是给出关于 “ 认知可能性” 的替代性的定义和描述。按照他们的主张 ,认知可能性可以采

取如下的一种定义形式:q对 S 而言是认识上可能的,当且仅当,“ 非 q” 并不被 S 的证据所蕴

含 。⒃

⒁ J a s o n S ta n le y, “ F a llib ilis m a n d C o n c e ss iv e K n o w le d g e A ttrib u tio n s” , p . 12 7 .

⒂ T re n t D o u g h e rty a n d P a tric k R y s ie w , “ F a llib ilism , E p is te m ic p o ss ib ility a n d C o n c e ssiv e K n o w le d g e

A ttrib u tio n” , p . 12 7 .

⒃ 同上,第 127 页。需要指出的是,恰恰是在同一页上,多尔蒂和雷修还特别指出,这个关于认知可能

性的定义还有另一个等价非表述形式:“ q对 S 而言是认识上可能的,当且仅当,基于 S 的证据,q 具有不可忽

略的概率。” 但是,正如我们下面会谈到的那样,在笔者看来,这两个关于认知可能性的定义并非完全等价的,

特别是,在表达能力的方面,二者具有显著的差异。

然而 ,令人遗憾的是 ,多尔蒂和雷修所提出的这个关于认知可能性的替代性定义并不能

达到我们预期的目标 。这主要是因为 ,一旦我们接纳这个替代性定义 ,我们将会把关于可错

主义的认知观念和关于可错主义的逻辑观念⒄混淆起来。针对这一点,我们可以作出如下的

证明:当我们将多尔蒂和雷修所提出的关于认知可能性的替代性定义代入到关于可错主义的认

知观念的表达式之后,我们就可以得到:S (可错地)知道 p,尽管 “ 非非 p” 并不被 S 的证

据所蕴含。而这一陈述在逻辑上等价于:S (可错地)知道 p,尽管 S 的证据并不蕴含p。这恰

恰是关于可错主义的逻辑观念的表述形式。这样一来,我们便可以清晰地看到,如果我们接受

多尔蒂和雷修所提出的关于认知可能性的替代性定义,那么,我们不仅仅要混淆关于可错主义

的逻辑观念与认知观念之间的区别,基于相关的等价表达,我们还会使关于可错主义的认识观

念不得不承载相应逻辑观念所带来的理论困难⒅

。在这个意义上 ,一旦我们接受多尔蒂和雷

修所提出的关于认知可能性的替代性定义 ,我们也就不得不放弃关于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的

表述 ,因为这一表述像关于可错主义的逻辑观念一样不是一种可取的理论表述。⒆

在笔者看来 ,多尔蒂和雷修的洞见在于发现了斯坦利所接受的认知可能性定义的不足之

处— — 这个不足之处在于忽略了认知可能性与证据或者证据概率之间的密切关联。然而 ,多

尔蒂和雷修的不足之处则是 ,他们忽略了斯坦利所接受的认知可能性定义背后的经典认知逻

辑系统的局限。在笔者看来 ,这种局限恰恰是 ,传统逻辑在观念上采取的是一种 “ 全或无”(all-or-nothing)的方式来表达认知可能性 与知识 之 间的关 系。而 对 知识 与认 知可能性之 间

采取这种 “ 全或无” 式的理解 ,恰恰是传统认知逻辑系统不能真实反映我们现实认知活动

规律的一个重要方面。在笔者看来 ,认知可能性的一个重要体制便在于它是可以分等级的;

也就是说,在认知场景中,我们常常会针对不同的事态分辨出不同等级的认知可能性 ,这也

恰恰反映于我们在使用相关的认知语汇的时候 ,经常使用诸如 “ p在认知上是更为可能的”,

“ q在认知上恐怕不可能”,“ r在认知上完全可能” 等表达。当然 ,对这种可分等级的认知

可能性如何进行精确的刻画和表述 ,是相当复杂而艰深的问题 ,这显然不是笔者在本文当中

所能处理和解决的。但是 ,对于可分等级的认知可能性的刻画和表述 ,我们还是可以给出一

些定性的说明。关于此类认知可能性的描述和刻画 ,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借鉴数学以及科学哲

学当中的证据概率的表达和刻画,也就是说 ,认知可能性的等级很可能在较大程度上受到相

应证据概率的影响和制约。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直接照搬证据概率的表述和刻画,

这是因为在经典的证据概率系统当中,有一些在认知可能性表达上不可接纳的预设。例如,

在经典的证据概率系统当中,对于必然真的命题来说 ,其相应的证据概率为 1,而其他非必

然真的命题的证据概率则是浮动于 0 和 1之间。即使我们承认在经典证据概率系统当中必然

真的命题的证据概率可以被设定为 1,但是 ,我们却不能直接不加修正地认定其相应的认知

概率也为 1;对于必然真的命题来说 ,一种合理的认知概率分布是随着必然真的命题本身复

杂 、隐晦程度的增加 ,其相应的认知概率会有所下降。总之 ,笔者认为,关于认知可能性的

⒄ 可错主义的逻辑观念是借助逻辑术语 “ 蕴含” 来对可错主义论题加以表述的,即,“ S (可错地)知道

p,尽管 S 的证据并不 (逻辑地)蕴含 p”。

⒅ 可错 主义 的逻 辑 观 念 所 面 临 的 理 论 困境 主 要 包 括 : 无 法 合 理 解 释 涉 及 必 然 真 命 题 (necessarily true

proposition) 的知识 归属 ,缺 乏 充分 的理 论 包 容 性和适 应性 , 等 等 。

⒆ 对于这个问题的理解,将直接地相关于可错主义不同观念之间优劣的比较,对此笔者将另外撰文加以

论述。

表达系统应该能够刻画出不同的等级和程度 ,不能仅仅是 “ 全或无” 的表达。

如果笔者在此对认知可能性所作出的建议是可以被接受的话 ,那么,我们不难发现 ,当

我们利用 “ S可以可错地知道 p,即使‘ 非 p’ 对 S来说是认知上可能的” 这一合取式陈述

句表达可错主义的立场的时候 ,我们其实表达的是 p对于 S来说具有了相当高的认知概率和

证据概率,但是其概率值并未达到 1;而与此相应地,“ 非 p” 对 S来说具有相当低的认知概

率和证据概率,但是其概率值不是 0。在这个意义上 ,我们并不会产生任何不相容的合取支

或者矛盾的合取支,因此 ,关于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本身并不是一个假命题。

基于上述说明和辩护 ,笔者认为以斯坦利为代表的关于可错主义认知观念的第一类批评

并不能成立,解决问题的关键点在于,关于认知可能性本身需要一种合理的定义和表述的系

统 。按照笔者的意见,只要我们对认知可能性作出了正确的理解和解读 ,我们便可以很好地

回应第一类批评意见 ,从而进一步澄清关于可错主义认知观念。在下一个部分中,笔者将转

入针对可错主义认知观念的所谓的 “ 古怪性” 的探讨。

2 .可错主义认知观念的所谓的 “ 古怪性” 的解说机:基于格赖斯语用理论的处理方案

在这一部分中,笔者将集中回应以刘易斯观点为代表的关于可错主义认知观念的第二类

批评意见 ;笔者虽然不能确定 ,我们到底在多大程度上真地觉得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听上去

是古怪的 (特别是 ,在我们将认知可能性作出了分等级式的解说之后 ,到底还有多少人依

旧觉得这样一种可错主义观念是古怪的),但是 ,笔者依然愿意深入探究这一问题 ,力图对

这种 (至少是可能的)“ 古怪性” 的产生缘由提供合理的说明。

正如前文所述 ,关于可错主义认知观念的表述并不包含任何 (明显的)的矛盾或者不

一致之处。因此 ,所谓的 “ 古怪性” 问题应当不是由可错主义认知观念的语义内容当中产

生的。值得注意的是 ,我们将 “ 古怪性” 问题表述为:可错主义认知观念听上去是古怪的;

这一表述本身在某种程度上暗示出 “ 古怪性” 问题不太可能是源 自 “ 可错主义认知观念本

身是一个自相矛盾或者不一致的合取式”。⒇ 因此 ,如果 “ 古怪性” 问题确实是对可错主义

的一种严肃的批评意见,似乎可能的解决方案应当从语用的角度来加以探讨。在这一方面,

雷修与多尔蒂作出了很有意义的探索。

按 照雷修与多尔蒂的理解,对 “ 古怪性” 问题 的解释需要借 助 P .格 赖斯 (P aul G rice)

的语 用 “ 意 涵” 理 论 (the T heory of Im plicature)。在 格 赖斯 的理 论 系统 中,居 于核 心地 位 的

是 所谓的 “ 合 作原 则” (C o-operative P rinciple),即:“ 在 你 的会 话 所 出现 的阶段,基 于你 所

参与的对话交流当中所接纳的目的与指向,根据相应的要求来作出你的会话贡献” ■。在我

们探讨 “ 古怪性” 问题的过程当中,我们不仅需要使用到上述合作原则,我们还需要涉及

到两条更为具 体 的会 话 原 理,这 两条 原 理 被格 赖斯 合 称 为 “ 质 量 原 理” (the M axim of

Q uality),即,“ 不要说你认为是假的东西” 以及 “ 不要说你缺乏充分证据的东西” ■。在我

⒇ 在这里,需要澄清的是,如果我们将这里所谈的 “ 古怪性” 问题看作是从 “ 可错主义认知观念本身是

一个自相矛盾或者不一致的合取式” 这样的想法引申出来的问题的话,那么,所谓的 “ 古怪性” 问题本身将不

再能够成为是对可错主义认知观念的一种独立的批评意见;因为一旦采取 了前述的那种理解,“ 古怪性” 问题

本身将被吸收到以 Stanley观点为代表的第一类批评意见 当中了。

■ P au l G ric e, S tu d ie s in th e W ay o f W orld s , C am b rid g e , M A : H a rv a rd U n iv e rsity P ress , 19 8 9 , p .2 6 .

■ 同上书,第 27 页。这两条原理对应的肯定句形式为:“ 只说你认为是真的东西” 以及 “ 只说你有充分

证据的东西”。

们将上述格赖斯语用原则和原理应用到我们关于可错主义认知观念的讨论之前,我们还需要

再次强调一个程序上的重要说明,即,关于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本身既不是一个自相矛盾的

陈述 ,也不是一个假命题。■ 这个说明对于我们应用格赖斯语用理论而言是至关重要的,因

为它的存在满足了格赖斯语用理论应用的先决条件。所以,接下来 ,我们将把格赖斯的语用

理论应用到我们的可错主义认知观念的讨论上。

按照可错主义认知观念的表述 ,这一观念是由 “ S知道 p” 以及 “‘ 非 p’ 对 S而言是认

知上可能的” 这两个合取支所构成的一个合取式。当我们真诚地断言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

的时候 ,我们实际上也同时真诚地断言了 “ S知道 p” 以及 “‘ 非 p’ 对 S而言是认知上可能

的” 这两个合取支。在这个意义上 ,我们其实已经承认两个合取支都是有信息且为真的。

只有满足了上述要求 ,我们才不会违反合作原则及质量原理。因为按照格赖斯的语用理论 ,

只要我们认为任意一个合取支是假的或者无信息的,我们将不应该在会话过程当中断言由这

两个合取支而构成的可错 主义的认知观念。我们尤其需要注意 的是第二个合取支 ,即,

“‘ 非 p’ 对 S而言是认知上可能的”; 由于我们真诚地断言了这个合取支,承认了它的真实

性和有信息性 ,对于参加我们会话的参与者来说 ,“ 非 p” 的这种认知上的可能性都变得相

当突出,这也相应地使所有的会话参与者的 (心理上的)意向和焦点都聚集在 “ 非 p” 这种

认知的可能性上面了。基 于上述语用机制的说 明,我们可以比较一下如下的两个命题 :

(P1)“ 非 p” 在认知上是可能的;以及 (P2)“ 非 p” 这种认知可能性是突出的 (或者 ,重

大 的)。从语义和逻辑的层面上看,我们不难发现, (P 1)并 不能 (逻 辑地 )蕴含 (entail)

(P2);但是,在语用的层面上,关 于 (P 1)的断言将 (语 用地 )传 达 (convey)或 者 “ 意

涵” (im plicate) (P2)。在 作出了上述 明确澄清之后,我们现在就可以考 察可错 主义 的认 知

观念在语用上究竟传达或者意涵怎样的信息了。

从逻辑的形式上看,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是如下的一个合取式命题:(E 1) (S 知道 p)

& (“ 非 p” 是认知上可能的)。按照可错主义的知识归属的语义学原则来讲 ,虽然第二个合

取支表达了 “‘ 非 p’ 是认知上可能的”,但是,由于第一个合取支表达是 “ S 知道 p”, 那

么 ,“ 非 p” 这种认知可能性在级别上是相当低的,或者说 ,“ 非 p” 这种认知可能性并不是

突出的或者重大的;因为 ,一旦 “ 非 p” 这种认知可能性对一个人来说是突出的或者重大

的,那么,这个人便不能知道 p 了■。然而 ,当我们在 日常会话当中,如果我们断言了

(E 1),按照我们上一段涉及命题 (P 1)和 (P2)的讨论当中所揭示出来 的原理,我们将会

发现,关 于 (E 1)的断言在语用层面上并不会仅仅表达出 (E 1)本 身— — 关于 (E 1)的断

言恰恰是 (在语用上)传达或者意涵如下的信息:(E 2)(S 知道 p) & (“ 非 p” 这种认知

可能性是突出的或重大的)。很显然,(E2)其实是一个自我消解或者自我挫败的陈述 ,因

为第二个合取支无异于是在否定 “ S知道 p” 这个由第一个合取支所传达出来的信息。在这

个意义上讲,关 于 (E 1)的第二个合取支的断言在语用上其实传达出来的信息就相当于 “ S

不知道 p”。

在一种宽泛的意义上讲,我们可以大致粗略地说,关 于 (E 1)的断言在语用层面上可

能传达或者意涵如下的信息: (E 3) (S 知道 p) & (S 不 知道 p)。很 明显地,如果关于

■ 参见前文在回应以斯坦利为代表的这类批评意见的时候所给 出的详细的论证。

■ 参 见 J e rem y F a n tl a n d M a tth e w M c G ra th, “ A d v ic e fo r F a llib ilis ts : P u t K n o w le d g e to W o rk” , p . 6 3

(E 1)的断言在语用层面上传达或者意涵的是类似于 (E3)的信息的话 ,参 与话语讨论的

所有人都会觉得关于 (E 1)的话语是难以令人接受的。特别是 ,如果我们考虑到 (E 1)作

为一个命题本身在语义的层面并不是自相矛盾的,而我们作为参与会话的讨论者似乎又从关

于 (E 1)的话语当中感受到了似乎有些矛盾的信息 ,这种令人困惑的状态才正是所谓可错

主义认知观念听上去古怪的原因所在。

在笔者看来 ,借助格赖斯语用理论 ,我们对于可错主义认知观念听上去的 “ 古怪性”

给出了颇为合理的解释和说明。对于这种处理方法,我们可以作出几个方面的评价。首先 ,

“ 古怪性” 问题可以被视为是可错主义的知识归属的语义机制和格赖斯的语用理论共同作用

的结果。这种处理办法的一个比较突出的优势是保持了可错主义的知识归属的语义机制的稳

定 性,或者说,我们在这里依 旧坚 持 了一 种关 于知识 归属上 的恒定 主义 (invariantism )立

场。其次,我们在这里提到的处理办法确实是将 “ 古怪性” 问题作为一种关于可错主义认

知观念的一种严肃批评来看待的,这种 “ 古怪性” 在本质上反映的还是语用层面的不适宜

性 (infelicity)。最 后,语 用论 的处理方案不但保持了在语义层面的尽可能的简洁性,而且

保障了充分的理论解释力度。在这个意义上讲 ,我们目前建立在格赖斯语用理论之上的解决

方案无疑是可取的理论选择。

结 论

在本文的最后,我们可以将本文的主要结论总结如下 :首先 ,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是对

可错主义的有效表述;其次,在语义层面,关于可错主义的认知观念的表述并非是自相矛盾

的假命题,这是由于关于认知可能性的理解应该借助那种可分等级的可能性表征系统 ,因

此 ,关于可错主义认知观念的第一类批评意见并不能成立;最后,我们可以承认,关于可错

主义的认知观念可能听上去有些 “ 古怪”,但是这种 “ 古怪性” 的根源在本质上反映出来的

是语用层面的不适宜性。■

(责任编辑:鲁旭东)

■ 致谢:笔者在对可错主义的研究以及本文的构思和写作的过程中,得到了诸多师长、朋友的帮助和支

持: 在 笔 者 整 个 研 究过 程 当 中, 麦 克 马 斯 特 大 学 (M cM aster U niversity) 的 N . 格 里 芬 (N icholas G riffin ) 教 授、

B . 盖 里特 (B rian G arrett) 副教 授 以及 R . 亚 瑟 (R ich ard A rthur)教 授 对 笔 者 给 予 了认 真 的指 导 和 帮助; 针 对 本

文 当中所 涉及 的一些文献和相 关想 法,笔者 与在 罗格 斯大 学 (R utgers U niversity) 任教 的 J. 斯坦 利教 授、在 爱

丁 堡 大 学 (T he U n iversity of E d in bu rgh ) 任 教 的 D . 普 里 查 德 (D un can P ritchard ) 教 授、 在 维 多 利 亚 大 学 (T he

U n iversity of V ictoria) 任 教 的 P . 雷修 教 授 以及 目前 在 贝 勒 大 学 (B aylor U n iversity) 任 教 的 T . 多 尔 蒂 助 理 教 授 通

过电子邮件的形式进行了交流,他们都十分热情地对相关问题向笔者提供了耐心的解答。在本文的英文初稿写

作完成之后,复旦大学哲学学院的徐英瑾教授针对这篇英文初稿提出了许多有益的批评意见。在 2009年 6 月 18

日,首都师范大学哲学系梅剑华老师热情地邀请笔者对初稿的相关内容进行了报告,这次报告的两位主要点评

人 — — 在佛 罗 里达 大 学 (U niversity of F lorida) 任 教 的刘 闯 (C huang L iu ) 教 授 以及 在 北 京 大 学 任 教 的 叶 闯教 授

提出了许多重要的批评和指导意见;而出席报告的其他听众也提出了不少有益的意见。对上述这些师长和朋友

们的热情帮助与支持,笔者在此表示诚挚的感谢。当然,本文当中应当还存在着不少问题和缺陷,对此,笔者

应该承担全部的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