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学位文选
— 年湖南农民运动中的
平粜阻禁问题
罗辰茜
内 容提要 年 月 开始迅猛发展 的 湖 南 农 民 运动 , 以 平 粜 阻 禁谷米 为 主 要 经 济 内
容 。 在平 粜阻 禁运 动 中 , 收入形 式 为 谷米 或 为 银钱 的在 乡 农 民 出 现 不 同 的倾 向, 农村
“
联
合战 线”
出 现危机 。 中 共 希望 农 民 协会能 执行粮食 自 由 流 通 的 政 策 , 基层 农 协却 置若 罔
闻 。 随着 北伐 战 事 的 推进 缺粮 的 贫农与 需 米 的 军 队 、 政府 之 间 矛 盾 不 断激 化 , 湖 南省 内
多个县之 间 及湘 鄂 之 间 也 因 谷米不 能 自 由 流通而 出 现粮荒 。 这场 粮食争夺 战 对 武汉 政府
最终决定分共 的影 响 不容忽 视 。 不 断删 改 的 《 湖 南 农 民 运 动 考察报 告 》 , 掩 盖 了 世 纪
年代湖 南农 民 的 反市场行 为 。
关键词 北伐 战 争 湖 南农 民 运动 平粜 阻禁 谷米
毛泽东的 《 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 最初于 年 月 连载在 《 战士 》 周报上 其 中有一段提
到 当 时湘省贫农阻禁谷米 、平抑谷价一事 :
“
此事曾 引起地 主富农商人 以 至政府 的大不满 , 但这是
占百分之七十的贫农 广 大群众所为 在他们 目 前 的利益上他们认为应该如此 , 这件事的政治的
经济的解释还待后面再说 。
”
新中 国 成立后 《毛泽东选集 》 收录的版本却删除了这段文字 。 北伐
时期担任中共湖南区委书记的李维汉和作为 中共中央 负责人之一
的 张国焘等的 回 忆 中 , 对平粜阻
禁一
案均有提及 。 李维汉在 年 月 的湘 区农运报告 中直言“
平价阻禁”
是“
农协中最普通之
争斗”
,
“
为贫农所最需要者”
, 但“
引起政府及社会对农运之反感最甚”
。③ 张国焘也 回忆道
“
其结
果不仅军官官吏和商人们对于这个办法深恶痛绝 连 乡 村中 也有不少的农 民抱怨不 已 。
”
④此事背
后涉及贫农与军 、商及在乡 富农之间的社会冲突 巳 可窥见一二 。
本文撰 写过 程中 , 曾得到 王奇生 、 曹树 基 、韩钢 、徐进等 多 位老师 的 指导 , 两位 匿 名 评审 专 家 也提 出 宝 贵的修改意 见,在此
一并致衡!
① 毛泽 东: 《 湖南 农民运动考察报告》 , 《战士 》 第 期
,年 月 第 页 。 全文连栽在 《 战士》 第 、 期合刊 和第
期 ,人 民 出版社 年影 印 本 。
② 详见 《 毛泽 东 选集》 第 卷 人 民 出 版社 年版,第
—
页 。
③ 李维汉 : 《 关于湘 区一
月 份农 民运动情况》 ( 年 月 ) , 《 李 维汉选集 》 ,人民 出 版社 年版
, 第 页 。
④ 张 国 焘 : 《 我的 回 忆》 第 册, 东 方 出版社 年版
, 第 页 。
罗 辰茜—
年 湖南 农 民 运 动 中 的 平 粜 阻 禁 问题
以往对湖南农 民运动的研究对于平粜阻禁运动有所论及 , 但 尚 欠充分 。 郑建生 的 《 国 民革命
中 的农民运动——
以武汉政权为中心的探讨》 , 对这一重要运动鲜有笔墨 。 蒋永敬的 《 鲍罗廷与
武汉政权》史料方面用力颇深 却认为这场导致湘省饥荒的阻禁运动是中共鼓动的 。 梁尚 贤所著
《 湖南农民运动中“
左”
的错误及其影响 》认为阻禁谷米并非群众所愿, 是
“
左”
的一
种表现 。③ 王奇
生的 《 革命的底层动员: 中共早期农 民运动的动员 参与机制 》 ,
主要从政治动员 的 角度探讨 中共
早期农 民运动的机制所在 ,将“
平粜阻禁”
视为与打倒“
土豪劣绅”
并列 的首要 目 标 。④
“
平粜阻禁”
即 阻止谷米出境 留置本地, 并平抑谷米价格 。 其主导者有二
: 其一
是由 省级政府
主导的禁米 出 口 政策 。 该政策主要是通过长沙 、 岳州 两海关禁止谷米流 出外省 ’ 保证省 内 粮食充
足, 纾缓民食紧张 。 省政府的米禁政策并非
“
滥禁”
, 主要针对 民用商米 。 漕米和军米 涉及政府财
政和军事 ,
一
般不在禁米对象之列 。 年 ,张人价根据长沙 、 岳州 两关税务 司 的报告 概述 了从
光绪三十二年到 民国二十三年历届政府的谷米弛禁政策 。 据其调査 :
“
民 国十五年 上半年继续米
禁 并曾 由政府购进食料 , 救济荒灾 下半年 因收成 尚佳 , 十二月 底取消出 口 禁令, 惟 出 口 谷米 , 每
石征收税银一元五角 , 谷减半;民 国十六年
,田禾丰 收 谷价低贱 本年五月 二十 日 所施之米粮 出 口
禁令 , 即于八月 二十 日 取消 。
”
⑤大体可见 、 年两个年度省级政府 的米禁政策 。 其二 为农
民 自 发的阻禁粮食 。
本文主要根据 国共两党 的通告文件 、各级农协布告及 当时报纸杂志等史料来叙述农村基层阻
禁谷米风潮的来龙去脉 ’ 探讨这场粮食争夺战中的社会冲突 并对民 国 初年湖南农村 的粮食贸易 、
货币 制度有所思考 。
一
、 平粜阻禁运动的开始
早在 年 产粮大省湖南就发生过阻禁谷米风潮 。 年,湖南最早 的农 民协会
——
岳
北农工会一
成立就禁谷米 、 平谷价 。⑧ 年 毛 泽东返回家乡湘潭韶山 组织雪耻会 , 其中
一个斗
争内 容也是阻禁谷米外出 。 年 ,北伐战争由 珠江流域推进到长江流域 。 唐生智部队在湖南
省农工和其他北伐军的协助下 于 月 日 占领长沙 , 随后湘省正式 由 国民政府接管 。 驻湘 的唐
生智和湖南省 国民党党部对农工运动都表示支持 广州农 民运动讲习 所的湘籍学 员陆续 回乡 开展
工作 。 经历“
中 山舰事件”
和“
整理党务案”
后的 中 共致力 于组织基层群众运 动 指导组织农 民协
① 郑建生: 《 国 民革命 中 的 农 民运动——以 武汉政权为 中 心的 探讨 》 , 博士 学位论 文 , 台 北 , 台 湾 政治 大 学历 史研 究 所
年。
② 蒋永敬 : 《 鲍 罗廷与 武汉政权 》 , 台 北, 传记文学 出 版社 年版
,第
—
页 。
③ 梁 尚 贤 : 《 湖 南农民运动 中“
左”
的 错误及其影响 》 , 《 近代 史研究》 年第 期 , 第—
页 。
④ 王奇 生 : 《 革命的底层动 员: 中共早期农 民运动的 动 员 参与 机 制》 ,
王奇生 编 : 《 新 史学 ( 第 卷 ) :世 纪 中 国 革命的 再
阐释》 , 中 华书 局 年版,第
—
页 。
⑤ 张人价 : 《湖 南之谷 来》 ,曾 塞丰 、 曹友鹏编 : 《 湖南 民 国 经济史料选刊 》 ( 湖南人 民 出 版社 年版
, 第 页 。
⑥ 周 谷城 曾在 年 月 日 《 中 央副刊 》撰 文 《农村社会之新观察 (二
) 》 。 他 即这 样划 分 ,
一种为“
政府为人 民 阻禁”
,
另一
种为“
贫民 自 动的 阻禁”
,
且肯定这一行动 能“
调均贫 富食料 救济饥荒”
。 《 中 央 副刊 》 上 册 ( 第一 号 ) ,
人民 出 版 社
年版 , 第 页。
⑦ 湖南 省 志编幕委 员 会编 : 《 湖 南近百年大事记述 》,
《 湖 南 省 志》 第 卷 湖南人 民 出 版社 年版 , 第—
页 。
⑧ 邓 中 夏 : 《 中 国农民状况及我们运动的 方针 》 ( 年 ), 中 国 革命博物馆 、 湖南 省博 物馆编 : 《 湖南 农民运动资料选编 》 , 人
民 出 版社 年版, 第 页 。
⑨ 李锐《 第
一 次 国 内 革命 战争 时期的 湖南农 民运动》 ,人 民 出 版社 编 : 《 第
一次 国 内 革命 战争 时期 的农 民运动 》 ,人 民 出 版
社 年版,第 页 。
2 0 1 4 年第 期
会 , 湖南农民运动随之蓬勃发展 。
毛泽东的 《 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 记载 :
“
据去年 ( 指 年——
笔者注 ) 月 省农 民协会
统计 全省 县 中 县有 了组织 , 会员人数 人 。 此数中约 万都是去年 月 、 月 两
个月 内农会势力大盛时组织的 月 以前还不过三 、 四十万人 。
”
①另据李维汉 回忆 :
“
到 月 , 湖南
已 有 个县建立了农协和农协筹备处 农协会员 由 月 的 万人猛增到 余万人 。
”
李所说
的县数多于“
报告”
所记 是因为李把“
农协筹备处”
也计算在 内 。 两文 中 的农民协会会员人数的不
同 表明两者的数据来源似有不同 。 但可以明确的是 ,毛 、 李二人都认为湖南
“
农会势力大盛”
农民运
动真正高涨是从 年的 、 月 开始 。 需要指出 ,湖南农协会员人数到 月 始猛增 ,而非 月 北
伐军攻克长沙之后即增 原因可能有二: 第一
, 月 秋收结束 农民才有空闲参与政治活动 ; 第二 第六
届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的 名湘籍学员 , 在 年 月 结训之后陆续返乡 工作 。③
与此 同时 , 平粜阻禁运动随着农协会 员人数的激增而兴起。
“
报告”
中提到 :
“
不准谷米出境 ,
不准高抬谷价 不准囤谷居奇 。 这是近月 湖南农民经济争斗上一件大事 。 在去年十月 至现在 贫农
把地主富农的谷米阻止出 境 并禁止高抬谷价 与 囤谷居奇 结果贫农的 目 的完全达到 , 果然谷米阻
得水泄不通 谷价也大减 了, 囤积居奇的也绝迹 。
”
④贫农阻禁谷米是从“
去年十月”
, 即 年
月 兴起 且直至毛泽东写下该文时 ( 年 月 ) 仍在持续 。 这一时间段与农协会员 人数大增的 时
间相吻合 。 据李维汉回忆 湖 南农村带普遍性的斗争是阻禁和平粜 ,
“
有农 民组织的 地方十之七 、
八都存在此现象”
。⑤
既有研究通常认为湖南农 民运动的兴起对“
减租”
运动大有裨益 。 事实上 毛泽东在 《 湖 南农
民运动考察报告 》 中谈到 当时的农村见闻时说 :
“
农 民都说 :可惜去秋交租时农会尚无力量 , 不然去
秋就减下租 了 。 对于今秋减租 农 民 正在大宣传 ,地 主们 亦都在 问 减租办法
, 断无反抗的可 能
了 。
”
毛泽东在湘 省各地考察时间 是 年 月 日 至 月 日,因 此农 民 口 中 的
“
今秋”
应指
年秋“
去秋”
指 年秋 。 民 国时期 , 湖南的稻米收获期主要在立秋之后 农户 向地 主交租 ,
开展减租运动也集 中在这一
时节 。⑦ 年 月 初立秋后 农民协会势力 尚 属薄弱 , 减租运动
”
并未能广泛展开,因而农民在新年初感叹去秋
“
可惜”
。 李维汉也证实 了 这一点:
“
在经济上 , 由 于
收租期已 过 ,
一
般都准备着明年减租的斗争…… 比较普遍的斗争是开展平粜阻禁谷米运动 ’ 以解决
荒月 贫农缺食 、粮价暴涨的问题 。
”
⑧ 年—
月 间兴起的平粜阻禁运动 动员 贫农不断地加
人农协 , 壮大了农民运动的声势 。
因此, 从时间上看 , 湖南农民运动 自 年秋收后开始迅猛发展 , 除零星 的减租运动外 ,
比较
普遍和持久的是平粜阻禁运动 。 另 外,
—
年湖南连续遭受水旱灾 害 导致这几年粮食产
① 毛泽 东 : 《 湖南 农 民运动考察报告》, 《 战士》 第 期 , 年 月 曰 , 第 页 。
② 李 维汉 : 《 回 忆与 研究 》 上册 ,中 共 中央 党 史资料出 版社 年版
, 第 页 。
③ 《 第六届农 民运动讲 习 所 办理 经过 》 , 《 中 国 农民》 第 期 , 年 月 , 载于广 东农 民运动讲 习 所 旧址纪念馆编 《 广 州
农民运动 讲习 所 资料选编 》 人 民 出 版社 年版, 第 页 。
④ 毛泽 东: 《 湖南 农民运动考察报告》 , 《 战士 》 第 期
,年 月 日 , 第 页 。
⑤ 李 维汉: 《 回 忆与 研究》 上册 , 第 页 。
⑥ 毛泽 东 :
《 湖 南农 民运动考察报告 》 ,《 战士 》 第 期
,年 月 第 瓦 。
⑦“
湖南稻作普通 为一季制
,其栽培季节 , 清明至谷雨 为播种 时期 ,
立夏前后 为插秧 时期 , 小暑前后为 开花 时期,立秋前后 为
成熟时期 , 收获时期 即在成 熟时期之后 ,相差 不 过一 旬 。
”
其 中“一
旬”
为 十 日。 张人价 : 《 湖 南之谷米 》 , 《 湖 南 民 国 经济 史料选刊 》
第 页 。
⑧ 李维汉: 《 回忆与 研究》 上 册
, 第 页 。
罗辰 茜 — 年湖 南农 民 运动 中 的 平 粜 阻 禁 问 题
量大幅下降 ,因此至 年初农 民存米量 已不多 。 因此
, 相 比土地革命 , 农民对于平抑谷价和阻
禁谷米外流的要求更为急迫 。
民 国初年的湖南农村 , 普通有谷之家往往卖出一部分谷米 换得货币来还债 、购买肥料 平常则
以薯芋等粗粮充饥 。 农运兴起 , 农 民不愿再吃杂粮 但也“
无力购买”
谷米。 他们认为“
我们之
不得谷食 是因地主将谷米运到外埠赚钱 , 本地谷米减少, 因之价高 。 我们无力购买 , 我们既要吃
饭 , 现在的方法就是阻禁 ,禁止谷米运出 外埠 。
”
③虽然谷价连年高涨的原因,还可以用通货膨胀来
解释④,但普通农户 , 特别是贫民普遍认为的是运谷出 境导致谷价高涨 。 在
“
反对土豪劣绅”
口 号的
鼓舞下 农 民将斗争矛头直指运谷“
到外埠赚钱”
的地主和米商 , 阻禁谷米运动此起彼伏 。
这场运动由 地方农协主导 粮食的运销 以“
乡 为单位”
,
“
由本乡 流通到他乡 就要区农 民协会的
命令”
,
“
由 本区流通到他区 , 就要有县农 民协会 的命令”
,
“
由 本县流通到他县或出 省境 就要有省
农民协会 的命令”
并印制“
运谷米 的护照”
。 中共湖南 区委委员 柳直荀热情赞扬湘潭县农协平价
售粮 的制度“
决无流弊”
。 柳称 :
“
他们 收集地主的谷米 办理平粜,以 最低 限度的价格粜与赤贫的
农 民 每家依照人 口 的 多少 , 发一
个粜米的执照 。 执照是用厚纸做 的 分为许多方格 , 格 内 有 日 期 ,
某 日 去粜米就将某 日 的方格剪去 。 因此人 口 以少报多的弊端,以 一
执照买米数次超过需要 以 渔利
的弊病都免除了 。
”
⑤虽然柳直荀对基层农协组织平价售米有所夸大 但从 中亦可见 当时农协试图
承担起乡 村粮食 的流通和分配任务 。
年 月 , 湘乡 第三 区农 民协会规定:
“
凡运谷在本 乡 境 内 者 ,只要 起条 不再另 要放行
条 。
”
对于运往他乡 的情况, 则对数量有细致和严格的规定
“
斗 以 内 ,只要起发条 ,
不要放行条
斗 以外者 非要发 、放行二条”
,否则
“
不准挑运”
。 另 外 对地主获得的 田租谷和 息谷严格限制运
输 仅限于 自 身“
伙食”
用途 ,
“
非伙食谷者 无论田 租 、 息谷 , 完全存本乡 发粜”
, 防止地主从农村运
谷储存 其后又在荒月 高价抛售 。 然而在实际执行中 , 对于是否“
伙食谷”
, 难以 判断 , 这为决定是
否留滞地主租谷留 下 了一定的操作空间 。 同时 农协规定在确认 田租谷 、 息谷是“
伙食谷”
前提下 ,
地主运粮“
石以 内完全放行 石 以 内 去六 留 四;
石 以外去 四 留 六 石以外者 , 非经乡 协会
与地主订定平粜谷 暂不许挑运”
。 通告最后指 出 :
“
如有剩余 , 报知 区协会 , 告知所欠各境 , 集款
采运 。
”
这些指导粮食流通的具体细则 勾勒出一个力 图有序起运谷米 的农 民协会的形象 。 但是 , 基层
农协不仅针对“
土豪劣绅”
的私人租谷 , 甚至对本应填补 义仓 的 谷米也“
聚众阻止”
。 年
月, 湖南省 民政厅厅长冯天柱指责农民
“
多假农协名 义”
,无论
“
私人租谷”
还 是“
公益慈善”
均擅
自 提留 , 并训令各县“
严行制止”
, 否则“
随时呈候惩处”
。 在革命热潮 中 冯厅长尽量 回避农协主
① 详见张人价 《湖 南之谷 米》 , 《 湖南 民 国 经济史料选刊 》 ( 第 页 。
② 柳 直荀在 《 湖南农 民革命 的追述 》一文中 谈到 :
“
湖南 虽 然是个产 米的 区 域 但 因 连 年的 兵 灾水 灾 ,农民 无饭 可吃
, 都是吃
薯芋来过活(湖 北 、 江西 、 福建 、 广 东 等省的 佃农用 薯芋做他们 以上的 曰 常食物 , 大 多 数 的 贫农 则 虽 求薯芋而不 可得
,
而 此种 薯
又比 芋 为 更普遍的 农民食品, 因 为 字要 占 用 田亩 , 薯则 可在 山 上栽植 或者在秋收后 栽在田 间 ) 。
”
人 民 出 版社编 : 《 第一次 国 内革命
战争时期的 农民运动资料》 , 人民 出 版社 年 版, 第 页
。 李维 汉也称,湖 南农 民 常 处 于
“
常年吃红 薯 , 少 见谷米 的 穷苦 状
况”
。 李维汉: 《 回 忆与研 究》上册 , 第 页 。
③ 柳 直荀 : 《 湖南农 民革命 的 追述》 , 《 第一次 国 内 革命 战争 时期的 农 民运动 》 , 第 页 。
④ 黄永豪认为 民国 初年湖 南 粮食价格 高涨 的原 因在 于汇 水上升 , 详见氏著 《 米谷 贸 易 与 货 币 体制:
世 纪初年 湖 南 的经 济
衰颓 》 ,广 西 师 范大学 出版社 年版
, 第—
頁 。
⑤ 柳直 荀 : 《 湖南农 民革命的 追述》 , 《 第一次 国 内 革命战争时期的 农民运动 》 , 第 页 。
⑥ 《 湘 乡 第三 区农民协会规定运谷出 堍 办法的 通告》 ( 年 月) ,
《 湖 南农民运动 资料选编 》 , 第 页 。
⑦ 《 民政厅维持民食 两禁令》,《 湖 南民报 》 ,
年 月 曰,第 版 。
凡 乂 史菇需 年 第 期
导 阻禁之事 , 而以“
假借名义”一
语 , 将责任归于“
聚众”
之徒 。 义仓本是地方为了预 防歉收 、调剂盈
虚所设 。 清末以来储政废弛 ,偷漏积谷 、 账 目 不清之事常 有 发生 。
“
农 民要求清算 积谷、 地主反
对”
,是当时重要的 民食纠纷。 对于粮食起运至义仓 , 农民 自然也不信任 。 尽管迭次通告 , 厉行开
禁 ,基层农协仍置若罔闻 。
总之, 年 月 湖南大部分地区的收租期已过 农协组织兴起
, 平粜阻禁运动随之发展 。 从一
开始 ,地方农协便积极干预本地区粮食的流通和分配
, 甚者截留义仓积谷 , 从而引发政府不满 。
二 、 农村“
联合战线”
的危机
平粜阻禁运动 的一
个重要内 容是平价出 售粮食 。 自 年 月 日 创刊至 年 月 日
被迫停刊 的长沙《 大公报 》,几乎每 期记载有 当 日 省垣长沙
“
银钱市”
、
“
谷米市”
等 的“
行情一览
表”
, 提供了 连续的行情走势 。 年一
月,北伐军陆续攻下武汉三镇后
,两湖 流域政局稍 稳 。
图 为 年 月 日一 年 月 日 小河谷的价格指数 以及后续几年 (
—
年 ) 按
月 对应的小河谷价格指数的波动情况 。 价格缺失 的 日 期:
一是因 为该报于 年 月 日 至
月 日 、 年 月 日 至 月 日 等多 次停刊 没有 数据统计 ;
二是该 日 出 刊但无行情记载 。
图 将离散 的价格点连接 作出 大致 的趋势线 。
「
一《—
年 年一 一 — 年 —
年
‘
— 。 卜 卜 寸 —
— 一 — — —
图 长沙小河谷价格指数变化
资料来 源 : 年至 年每 月 小河谷价格来 自 张人价 《 湖南之 谷米 》 , 《 湖 南 民 国 经 济史 料选刊 》 ( , 第—
页。
年 月 日 至 年 月 日 每 日 小河谷价格来 自 长沙《 大 公报 》 年 月 日 至 年 月 日 各期 。
说明 : 刊 登 为 最高价格与 最低价格的情况 , 折算成平 均 价格 。 为 排除年度 丰歉 因 素的 影 响 , 价格指数 均 以 每年 月 至
次年 月 的 平均 价格为 换算而 成 。
从图 可见, 在正常年份 (
—
年 ) , 从当年的 月 到次年的 月 初小河谷价格都有较
快上升 , 在次年的 、月 持续保持相对高 的价格 。 而 年 月 日 , 小河谷的平均价格 自 每
石光洋 元开始下跌 ,跌破 元
, 落至 月 日 的 元 。 年 月 日, 《 湖南民报》 也
①“
民元以后,储政渐遭破坏
, 各地公私积谷 , 或为 军 队提 用 , 或被土 匪 劫掠 , 或 因 管 理不善 , 或 因 年久失修 ,以 致倾 圮无存 者
有之, 存 者 亦 多 名 不符 实 。
”
张人价 《 湖南 之谷 米》 , 《 湖 南 民 国 经 济史料选刊 》 ( , 第 页 。
② 省农 民协会 《 农 民争斗调 查记 (
一
) 》 , 《 湖 南 民报 》 ,年 月 曰 , 第 版 。
罗 辰 茜 — 年 湖 南 农 民 运 动 中 的平 粜 阻 禁 问题
记载谷米“
市价 日 落”
的情形 机器米也随谷价 日 落“
天字号”
米每石落至 元左右 。① 此外 ,
小河谷价格虽在 年 月 初稍有抬头 但还是继续走低 ,至 月 日 止 价格落至 元 。 可见,
在平粜阻禁运动的影响下 年底至 年 月, 小河谷售价
一反常态 被维持在较低的价格 。
虽然谷价平抑对需要购米的 民众是一个利好消 息 , 但无论是国 民党还是共产党 , 都对由此引 发
的 问题忧心忡忡 。 年 月 , 中共中央特别会议认为此举不仅仅“
阻滞农村经济之 自 然流通”
,
更令人担心的是将“
引起农民间有余谷者与无谷者之冲突”
,因此强调
“
只可强制大地主存 留一部
分米粮 ’ 作为荒月 平粜之用 而不可无限制地阻禁米粮 出 口 。
”
②
月 日,中共组织召 开了湖南省第一次工农代表大会 。 会议详细分析了 三类态度 , 认为
收入形式及多寡直接影响农户 对平粜阻禁运动的支持与否 。
第一
类 ,
“
有余谷 的地主 、 大 自 耕农 、 大佃农”
以谷米为收入, 自 然 希望谷价增 高 ,
反对平粜
阻禁 。
第二类 ,
“
自 己 没有谷米收人的雇农 、 手工业者 、 店员 、 小贩 、 小学教师”
等希望 谷价低落 。 毛
泽东的 《 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 》 中 载有 年 月 各县农协会员 比例表 , 以银钱为收人的手
工业者 、 小学教师和雇农 占一定 比重 。 从农运发展相对较早 的衡阳县来看 , 手工业 者 占农协会员
总数 , 小学教师 占 雇农占 。③
对于乡 村工人运动 尽管中共在城市中积极组织各种工会 但是湖南区委并不鼓励乡 村手工业
工人单独“
组织工会”
,而是尽量纳入农协 中 。 湖 南区委认为 :
“
若是工人单独组织 则事实上工人
既不集中 , 绝对开不成会 ,于工人无从训练 而反来 目 标加大 徒惹农民 、 小商人等的讨嫌 。
”
因 而,
乡村工人们须“
加入农协做共同 的奋斗”
。④
另外“
小学教师”
这一
群体也是农民协会的主力 军。 王奇生从乡 村权力 结构的 变动中 注意到
”
小学教师”
是领导农运 的积极分子 他们没有谷米收人 , 需要买米 。⑤ 在前辈学者详实的论述基础
上, 本 补充稍许史料 。 早在 年 , 中共湖南区委兼长沙地委就指示注重
“
农村的 师范生”
, 他
们是乡 村小学教员 的重要来源 。 两份 年湘 乡 谷水栗山 嘴美秉小学教员 彭士浩与中 国社会主
义青年团 中央的来往信件颇值得注意。 作为一
个受过教育的小学教员 彭渴望看到关于“
主义”
之书
而写信给团中央 。 团 中央之复信 重在强调“
农 民运动非常重要”
,叮嘱他
“
课暇之时与农民多多接
洽”
,
“
利用机会为他们组织农会”
, 同时转给下级批语时则称“
他很想看看 中央 的通告”
, 寄一份“
政
策”
之文予他 。 中共意在推动小学教师领导农民运动 小学教师在湖南农运中的作用不容小觑 。
正是这些怀揣着微薄工资的小学教师 、 手工业者和雇农成为平粜阻禁咎米的受益者 。 年
① 《 米价 日 落》 , 《湖 南 民报》 ,
丨 年 月 日,第 版
。
② 《 关 于湘鄂赣三省农运议 决案 》 ( 年 月 ) , 中 央 档案馆编 : 《 中共中 央文件 选集 》 第 册 , 中共 中 央 党校 出 版社
年版, 第 页 。
③ 毛泽 东 : 《湖 南农 民运动考察报告 》, 《 战士
》 第 期 , 年 月 曰 , 第 页 。
④ 《 中共 湖南 区委通告—— 乡 村 工人运动的 原 则 》 (年 月 日
),
特规定 乡 村工人运 动的 组织 原 则 , 若 乡 间 手 工业工
场集 中 的 区域工人数到 达五十人,或 乡 间 市镇有一种行 业工人数到 达五十 人
, 方可组织 工会 ,否 则 所有 工人 皆 应 加入 乡 农协 。 中
央档案馆 、 湖南 省档案馆编 : 《 湖 南革命历 史文件汇 集》 (省委 文件 , 年
) ,年版
,第
—
页 。
⑤ 王奇生 : 《 革命的 底房动 员: 中共早期农 民运动的动 员 参与 机制 》 ,
王奇 生编 : 《 新 史 学 ( 第 卷) :
世纪 中 国 革命 的 再
阐释 》,第 页 。
⑥ 《 团 湖南 区 委兼 长沙地委对于 第 三 次全 国 大会之意见 》 ( 年 月 曰) , 《 湖 南革命 历 史 文件 汇 集 》 ( 群 团 文件 ,
年 ),第
—
页 。 同样地 , 安源地委 亦指示“
为联络小 学教 员”
,
“
放 宽介绍师 范学生入团”
, 《 团 安源 地委对 团 第 三次全国 代 表大
会之 意 见》 (年 月 ) , 《 湖南 革命历 史文件汇集》 ( 群 团 文件 , 年 )
, 第 页 。
⑦ 《 彭 士浩致 团 中 央信——
请 求推荐 团 员 应读 书籍 》 ( 年 月 曰 ) 、 《 团 中 央致彭 士浩信 》 ( 年) , 《 湖 南革命 历
史文件汇 集》(群团 文件 , 年 ) , 第
—
页。
A 成 薜需 年 第 期
月, 正值湖南农运兴盛之时 ,湖南 《 通俗 日 报 》 刊文 《 致小学教师的一封信》 , 备述城市和乡 村中
的小学教员 生活之“
痛苦”
, 就薪水而言“
有 块大洋一
月 的 ,这是好的 地位 其余 元 以 下
元 , 元 , 甚至几元的 , 也有很多 !
” ①又如邻省湖北省 乡村小学教员 曾 自 诉“
不能供给生活费”
, 每
月 月 薪仅 元多 。 这批领导农运的关键人物 自 然需要平价米 支持该运动 。 雇农所得工 资更是
微薄 。 年湖 南农民运动衰落后 , 国 民党 中央农政视察团 曾于 当年赴湖南视察农政 , 其 中一位
调查员报告 了益阳 、 宁乡 、衡 阳 、 衡山 四县情况,记录下 当时的 雇农工价 。 例如 长沙附近之宁乡 县
的男 工,日 工每 日 工资为
—
文 月 工每月 工资 元 长工年资 一 元不等 折成每月 工资
仅为 元多至 元 。③ 值得
一
提的是 该调查员搜集此时农民对农协 的感想 ,农民 多评价农协“
过
于激烈”
、
“
开会太多”
、
“
强迫吃排饭”
、
“
假公报私”
和“
未多做建设事业”
等 而认为农协办理平粜
之事“
颇有益处”
。④
从家计的收入形式看 作为农协中坚力量的手工业者 、 小学教师 和雇农 以货 币 收人为主 、
“
购
买食谷”
为生 , 他们大多收人低 ’ 不足家用 。 平粜阻禁谷米成为湖南农运的主要经济诉求 。
第三类“
普通稍有余谷或仅足 自 给 甚至不足 自 给的佃农 、 自 耕农 、 小地主”
,买卖粮食有季节
性变化 ’
“
他们多在秋收时 , 需要谷价高 以卖 出他们的谷 , 偿还工资债务等 到了荒 月 , 他们又需要
谷价低落 廉价购买食谷”
。⑤ 因此 , 年初 ,
“
春耕伊始”
, 以谷米收人为主的佃农 、 自 耕农 ,
“
亟
待兴工”
,
“
全赖谷米流通变卖剩余谷米”
换得现金 。 但是 , 平粜阻禁运动导致谷米贸易 不畅 农
户 无法卖谷换钱, 或 只能换得
“
最廉的价格”
,因而生活困顿
“
寻常 日 用 , 举无所资”
。
“
金融愈形拮迫” ⑧是时人罗列 的不利影响 中 的一
个重要方面 。 民 国时期 湖南银钱市场 除各
种面值的钱票外 现金以光洋 、 常洋 、小洋和铜元为 主 其中大宗贸易 以光洋为本位 铜元一
般为小
额货币 。⑨ 笔者根据长沙 《 大公报》 中 自 年 月 日
一 年 月 日 的“
钱银市”
与“
谷米
市”
行情 绘制光洋兑铜元 比价和小河谷价的行情折线 图 。 根据图 可得 : 第一
年 月 日
至 月 中旬 , 长沙光洋兑铜元比价大致与小河谷价呈反向变动 。 小河谷从 月 初开始降价 于 月
日 落至每石 元,原 因是 大雨连朝
”
,
“
四乡 农民有水耕作 省城囤户知时势变好 , 不敢再昂其
价”
⑩,陆续发卖谷米 。 此时光洋兑铜元价格上升 , 铜价贬值 。 年 月 日 起 , 小河谷又一次
下跌 , 原因是“
现河下谷船拥到”
,
“
省垣谷米价 日 松”
同时光洋兑铜元价格也缓慢上升 。 第二,
月 日 前后 , 光洋兑铜元比价有较大幅度的先降后升 原 因暂且不 明 。 但 自 月 中旬北伐军攻下
① 《致小 学教 师的
一封信 》 , 湖南《 通俗 日 报》 第 期 ,年 月 日
,第 版。
②“
我在蟑 间教书 ( 学校是谷 贻初级 小 学校 ),薪 水是学 生照老式的 终年付纳 , 学生 百三十 人 平 时学 费每人 不过 三四 串 文 ,
不 能供给生活费……
”
按每位学生最高付 四 串,
每年收入 串,据
“
锒洋每 元换钱八 串”
计, 每年 收入 元
。虽 根据每石谷
元,
人每年食 用 石 谷计 粮食费 用 约 占 但若考虑合家人 口 数和其他 生活 用度 确 为 清苦 。 详 见 《 熊 守 元致 团 中央信——黄
陂启农 学校 、 民校及经 费 困 难情况 》 (年 月 曰
) , 中 央 档案 馆 、 湖北 省档案馆 编 《 湖北革 命历 史 文件 汇 集 》 ( 群 团 文 件,
— 年 年版,第 页 。
③ 樵梅 《视察农政报告》 , 《 农民》 第 期 , 年 月 日 , 第 页 ,湖南 省 档案 馆藏
,。 以 下不一一注 明藏 处
。
④ 樵梅 《视察农政报告 》 , 《 农民》 第 期, 年 月 , 第 页 。
⑤ 湖 南省博物馆 编 : 《 湖南全省 第一 次工农代表大会 日 刊 》 ,
湖南人 民 出 版社 年版 第—
页 。
⑥ 《 省 政府严 禁各县谷米 阻禁 》 , 《 湖南 民报》 第 期,
年 月 日 , 第 版 。
⑦ 《 省 农会通告》 长沙 《 大公报 》 ,年 月 日
, 第 版。
⑧ 《 民政厅维持 民食两禁令》 , 《 湖南 民报》 第 期 , 年 月 日 , 第 版 。
⑨ 湖南铜元 自 光绪二十八年六 月 开铸 见胡 逋 《 湖 南之金融》 , 曾塞丰 、 曹有鹏编《 湖 南 民 国 经济史料选刊 》 (
湖 南 人民 出
版社 年版, 第
—
页 。 另 外,黄永 豪特别 指 出 从清末至 世纪 年代之前小 额货 币 在湖南 的影响 , 为我们 了 解 当 时的
社会经济情况增益不 少 ,详 见氏著 《 米谷 贸 易 与 货 币 体制 世纪初年 湖南 的 经济衰颓》 , 第 页 。
⑩ 《谷 米大落价之 原 因 》,长 沙《 大公报 》 ,
年 月 日,第 版 。
《谷米价格昨 又低落》,长 沙《 大公报 》 ,
年 月 日, 第 版。
罗 辰 茜 — 年 湖 南 农 民 运动 中 的 平粜 阻禁 问 题
长沙后 , 铜元价值 日 益低落 。 究其原 因, 时人分析
一 因北伐战事 ,
“
各外埠交通阻滞 , 铜元不能输
运前往”
,
“
聚积于省城一隅
”
;二是北伐军 占领湖南 带来大量广西票币 。 因桂币
“
每 日 兑换期间甚
短, 商民收得此种广西票 钱店 只能作六三 四成
”
,此类票币 出 路困难 只好
“一股零换钱摊
”
,
“
以致
铜元积滞市面”
,
“
价格 日 渐低落”
。 第三 年底 ,谷价的低落和光洋兑铜元价格 的下 降几乎
同 时开始 。 年 月,
光洋尚 可兑换铜元 文左右 但至 年 月,
光洋只 可兑铜元
文左右 铜元价格 日 昂 。
— 小河谷 ( 每石光洋 ) 光洋 ( 每元换钱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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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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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图 年 月至 年 月 长沙光洋( 兑铜元 ) 比价与小河谷价
资枓 来 沩 : 长 沙 《大公报 》 , 年 月 日
一 年 月 日 。
年底 , 平粜阻禁运动导致农村谷米 贸易萧条 ,
“
金融停滞” ②
,
“
现在农村经济濒于破产 ,银
根紧迫 尤为今年所仅见”
③等语出 现在当时报纸上 。 从图 看 这一时期金融萧条的 表现, 是铜元
价格上升 ,光洋价格 的相对贬值 。 中 共曾 在 年 月 通告中坦言 :
“
从前 自 耕农、佃农等 都是用
谷米兑换油、盐 、 棉花 等杂货 ,
以 调剂其生活 。 现在因谷米不 能出 境 ,谷价低落 各地商店都拒绝不
要谷米 , 都要现钱才有货卖 , 农民无现钱就不能购买货物 , 就感觉十分困 难。
”
④此处, 中 共所 指的
“
自 耕农”
与“
佃农”
均以谷米为家计收入形式 。
“
现钱”
应指此时不断升值 的铜元 。 谷米交易 的 减
少 导致铜元——而不是光洋——在市面上供小于求 相对光洋价格上升 。
一
定程度上也说明在当
时湖南农村 日 常生活 中铜元的使用更广泛 。
湖北汉 口 曾 对本地的棉 子价格 下落有如下分析 :
“
因 乡 间 概系 以 铜 元为货币 , 棉子行市 ,以洋
价观之, 固为下落 , 然 以铜元买进 , 仍嫌价高 。
”
⑤因为乡 村 以铜元交易 为主, 虽用洋价表示的棉子价
格下降 , 但用铜元结算价格仍走高 。 这也可反映作为小额货 币的铜元在民国初年大量流 向农村 , 挤
占农村的货币市场 。 因此, 在 年底 农村金融萧条表现为铜元价格上升 光洋相对贬值 。
另一方面 , 中共观察到
“
雇农及手工业者 ,因本身要 籴谷 吃饭
, 希望便宜谷价 ;但 因 乡 村金融
① 《 铜元落价之原 因 》 ,长 沙《 大 公报》 , 年 月 日 , 第 版 。
② 《 财政厅训令各县流通谷米转录 省农民协会通告》 , 长 沙《 大公报》 , 年 月 日 , 第 版 。
③ 《 省党 部之 主要通 告民 众不得抗税阻谷 》 , 长 沙《 大公报 》 , 年 丨 月 日 , 第 版。
④ 《 中 共湖南 区委 关 于阻 禁平 粜 问 题的通告 》 (年 月 日
),
《 湖南农 民运动 资料选编 》 , 第 页 。
⑤ 《 棉子步 步下 落》 , 《 汉 口 民 国 曰 报》 , 年 月 曰,第 张 第 版 。
凡 成也踩窀 年 第 期
塞闭 ,也同样的感受痛苦 。
”
为什么以货币为收入的“
雇农及手工业者”
也会感到“
痛苦”
呢 ?一方
面可能是因为借贷困难 。 另一方面 因为普通人家要拿小额货币铜元购米 。 从 年长沙 《 大公
报》 登载的各地米价资料来看 , 月 日 , 汉寿米价以文为单位② 月 日 , 武冈米价也用文作单
位 月 日 , 沅陵谷价用元作单位 , 米价则用文作单位 。④ 谷 、 米价格单位不 同 。 谷价极少用铜
元作单位 , 可能是售谷者面对的市场主体是需要大宗购入谷米的碾米厂 、 机器米厂等 , 所 以几乎通
用“
元”
来表示 。 而米价通常反映的是零售价格 , 米店按“
升”
出 售 用 铜元“
文”
作单位 这反 映零
粜米用的货币是铜元。⑤
农村中的工资收入者收到的货币形式也有所区别 。 日 结工资者大都收到的是小额货币铜元,
而长期有稳定工作的年结工资者收到的是光洋 。 对于工资收人为光洋者 很可能需用光洋来换取铜
元 再购买米 。 因此 尽管米价跌落 , 铜元升值 对部分年结工资的“
雇农及手工业者”
也不见得有所益
处 。 这也许对为何一
部分雇农 、 手工业者也因金融闭塞而感受“
痛苦”
有一定的解释。
年 月, 中共已把农 民
“
联合战线”
中 出 现的危机估计得异常严重, 认为因各地平粜阻禁 ,
“
农民与农民冲突起来 , 拆散联合战 线”
, 有余谷的 自 耕农 、 佃农“
将有脱离农协之趋势”
, 甚至认为
农村可能会变成“
广东的 月 日”
,
“
在农 民中 要造成巨大的反 的空气”
。
在严峻的农运形势下“
留 四去六”——
留 四成粮食在本境 , 其余六成 自 由 流通——在各团 体
的联席会议上得到了省党部 、 省政府的批准 。 原本计划先在一
定范围 内调查粮食余缺数 , 然后决
定在“
租谷 中分别留派多少”
, 控制这部分粮食平价卖给“
欠缺之平民”
,其余粮食可用市价流通 。
⑧
因为“
据乡 间调査, 贫 民每多报缺谷数 目
,富人每少报余谷数 目
, 调查不易 确实”
最终 只能按“
留
四去六”
的 比例来决定 留派 。 实际上 , 各地仍盛行用“
笼统地阻禁”
和“
死的办法”
去抑制谷价 。 为
了配合平抑地方米禁之乱象 , 中共 《 战士》发表评论文章 将此归结于反动派的鼓动和“
流氓附和”
,
是“
离间农村中 的联合战线”
的 阴谋 提出应反对这一
消 极做法 。⑩
总而言之 首先 与正常年份相 比 , 在湖南农运兴盛期间 , 粮食价格确实有显著下降 。 有余谷的
佃农 、 自 耕农因靠卖米换钱 , 对谷价低落颇有怨言 。 其二, 中共将以银钱为收入的手工业者 、 小学教
师和雇农纳人到农民协会 的组织 中 。 特别是领导农运的小学教师 , 他们 同手工业者 、 雇农一
道支持
平粜阻禁运动 。 其三 年底至 年初 ,金融拮迫表现为铜元价格 相对上升 , 说明 湖南乡 间
日 常交易 以铜元为主 用铜元来零买米粮 。 因此 铜元价格的高涨使部分收人形式非铜元的人也感
生计艰难 。
在阶级分析的框架下 中共将农村划分为“
地主”
、
“
自 耕农”
、
“
佃农”
、
“
雇农”
和“
手工业者”
等 根据土地的所有权 、 生产资料的 占有来决定联合的对象 。 在平粜阻禁一案中 农村以家计收人
的形式而分野 , 收人为谷米 、 光洋或铜元 的不同均影响着不同群体对该运动的倾向 。 这一分野导致
阶级话语下 的农村“
联合战线”
出现危机 。
① 《 中 共 湖南 区委关于阻禁平粜 问题的 通告 》 ( 年 月 日 ) , 《 湖南农 民运动 资料 选编》 , 第 頁 。
② 《 汉寿 》 , 长 沙《 大公报》 ,年 月 第 版 。
③ 《 武冈 》 , 长 沙《 大公报》 ,年 月 曰 , 第 版
。
④ 《 沅陵 》 ,长 沙《 大公报》 , 年 月 日
, 第 版。
⑤ 另 外 , 军米 、粮行 中 的 谷价和米价 , 因 均 为 大宗物品 交 易,所以 以光洋
“
元”
为 计算单位 。
⑥ 《 中共 湖南 区委关于 阻禁平 粜 问题 的通告 》 ( 年 月 曰) , 《 湖南农 民运动资料选 编》
,第 页 。
⑦ 《 湖南 省党部 省政麻及各 团体联席会议议决案 》 (年 月 日
),
《 湖南省 政府公报》 第 期 , 年 月 曰。
⑧ 《 湖南 全省 第一次工农代表大会 日 刊 》 , 第 页 。
⑨ 《 湖南 省政 府公报议决案 》 (年 月 曰
), 《湖 南农民运动 资料选编》 , 第 页 。
⑩ 金华 《 财政问题 与工农运动》 , 《 战士 》 第 期 , 年 月 日 , 第 页 。
罗 辰 茜—
年 湖 南 农 民 运动 中 的 平 粜 阻禁 问 题
三 、 军米冲突
年底 苏联顾问鲍罗廷和国 民政府要员徐谦 、 孙科 、 陈友仁 、宋庆龄等分批到达武汉 广州
国 民政府停止办公 。 中国 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暨国 民政府委员 临时联席会议在武汉成立 执行议
事职能 。
年 月 日,长沙商民协会米业分会呈 报
“
谷价陡涨”
,
“
涨至四元三角”
, 究其原 因 :
“
皆
由 汉 口及下游各埠 ,近来价值极昂 , 以致各谷米商以弛禁机会 , 分将寄存各粮栈之谷 以火车 、 轮船 ,
汽船 ,运往汉 口 , 冀获重利 查去年年底谷价 , 尚 只 三元
, 迄今一月, 增涨
一元有奇 。
” “
弛禁机会”
是指 年 月 底 , 湘省政府为广开税源,开弛米禁 , 允许湖南米运 出 省外 。
② 另外 年初长
沙谷米价格极廉 , 真正的投机 囤户 和地主纷纷选择“
闭 粜”
,
“
候到明 年再卖”
。③ 虽然乡 间控制低
价 但是市面上的谷米存货不多 。 因此 ,到了 月 ,谷米价格终难维持低价 开始快速上升 真正 的
春荒来临 。
年 月 日 , 在鲍罗 廷的主持下 , 国 民党二届三中全会召开 。 会上,
“
各地农 民之阻米出
境”
仍是一个重要议题 。④ 会议通过农民 问题决议案
:
“
为防止地主及奸商抬高粮食价格及救济天
灾时之贫民起见 政府应准区乡 自 治机关请求农政主管机关 , 给以管理粮食出 口 及保存一
部分粮食
之权”
。⑤ 这一决议将抬高粮价的罪名 加在当时
“
反革命”
群体“
地主”
和“
奸商”
身上,仍希望地方
农民协会能起到恢复地方粮食市场秩序的作用 。
同年 月 日,蒋介石在上海正式分共
“
清党”
,日 定都南京 。 很快 江苏 、 浙江 、 安徽 、 福
建 、广东 、 广西等省也陆续“
清党”
。 在蒋定都南京的后一天 , 中共与 国 民党左派联合主持的武汉政
府在武昌举行誓师典礼 开始进行第二次北伐 , 计划 以唐生 智 的军队迎接冯玉祥部 队共同进兵河
南 , 与 占据中原的奉系军队作战 意在军事上获得突破 。
第二次北伐战争离不开军米的供应 。 湖南省是武汉政府采运粮食的重要源地 。 急需采米的军
方与稽查粮食的农协在实际接洽中 屡屡发生摩擦 。 时任国 民党第六军党代表兼政治部主任的林祖
涵 提到 :
“
要运军米须有护照 但有护照而冒称军米的很多 。 农民协会在湘阴扣 了一批军米 查出
并无护照, 据说只有 石 但实际上则有 石之多 。
”
⑦护照的额定运量相当 于一纸空文 。 林
提到 的这一
事件究竟是否涉及军米 , 我们 已无从知晓 , 可以肯定 的是 , 无余谷 的贫农多认为军米超
运出 境与 自 身粮食短缺直接关联 因 此查处军米愈加仔细 。 在长沙靖港 , 第八军运米 余石 被
农民查出 超过原额的一
倍以上 便“
不客气”
地没收超额数 。⑧
事实上 ,早在 年 月,军米运输就极为混乱 。 此时 湖南省 尚处禁米出 口 时期 米商多借
运输军米之名运粮食出湖南 。 长沙 《 大公报 》 曾有来 自 岳阳通讯员 的报道 , 称“
委员”
向某 、 黄某 押
① 《 米业呈报谷 价陡涨》 , 《 湖 南 民报》 ,年 月 日
, 第 版。
② 《 湖南 省 政府布告》 ( 年 月 ), 《 湖南省 政府公报》 第 期
,年 月 曰
, 第—
页 。
③ 《 省农会通告 》 , 长 沙《 大公报》 , 年 月 日, 第 版。
④ 夏曦 《 在 国 民 党二届三 中 全会上湖南政治 党 务报告 》 ( 年 月 日 ) , 《湖 南农民运动资料选编 》 ,第 贲 。
⑤ 《 中 国 国 民党 第 二届 中执会第 三次全会通过农民 问 题 决 议案 》 (年 月 曰
) , 中 国 第二历 史档案馆 编 : 《 中 国 国 民
党 第一
、二 次全 国 代表大会会议 史料 》 下
,
江苏 古籍 出 版社 年版, 第 页 。
⑥ 林祖涵即林伯渠 , 详见《 林伯渠传》 编写 组 《林伯 渠传 》 ,红旗 出 版社 年版
,第
—
页 。
⑦ 《 中 国 国 民党 中 央执行委 员 会政治委 员 会第 十七 次会议速记 录》 ( 年 月 日 ) , 《 中 国 国民党第一
、 二 次全国 代表 大
会会议史料 》 下, 第 页 。
⑧ 柳 直荀 : 《湖 南农民 运动的 追述》,
《第一
次 国 内 革命 战争 时期 的农 民运动 》 , 第
A 忒 窀 年第 期
解 担军米赴汉 途经岳阳关卡 。 此时正是湖南政府 的禁米出 口 时期 运输军米的 商船只可援
例夹带—
担米 , 但被 当地征收米捐 的厘卡发现“
船商夹带”
至 担之多 要“
盘査勒罚”
。 虽
船商愿罚 担 但厘卡“
坚持不让”
,必欲将 担尽数充公 。 岳 阳城陵矶的米禁处认为厘卡
“
侵
越权限”
, 罚米充公的事不归厘卡管 。 这 担米的纠纷焦点不在于罚多少,而在于将罚 下 的米交
给谁 。 最后 , 负 责押解军米的“
委员”
致电 汉 口, 得到
“
总座命令”
,
“
尽数充归军队”
。 在这桩军米
偷运案 中一开始军队与船商押解军米 私带的 担数量并不难察觉 , 似乎存在包庇嫌疑 。 而后
,
军队以“
总座命令”
,照旧如数运米赴汉
, 这 担米是否真归 了军 队,还是庇护船商的托词 无 以
考证。 但在商人与厘卡 、米禁处幹旋中 , 军队的强势介入 可见一斑。
就军米购买 问题 , 岳阳 县通讯员 又举一例 。 岳阳县公署 向米铺采办 石军米 规定每石价格
元。 铺商有所疑惑 问前商会会长 发现应是 元 马上去县署“
索钱”
, 却只 拿到 担米
款 , 计光洋 元 外加“
中 央纸币七 四扣洋 元 。① 可见 , 军队不仅在运米出境时无所忌惮 , 而
且采购米价低廉 甚至连需交清的钱款也不能保证 。
年底 ,虽然湖南省政府允许商民运米出 省 , 但是仍有不少商人与军队合作 原 因可能在于
运输军米 比商米在缴税上有优势 。 例如在醴 陵县 , 商人假借军米来贩运糯米 并 且每 张票 由放
石提高到— 石 。
② 鉴于此 军方也不得不承认 近来有军米“
转售商民”
,
“
从中 渔
利”
,不仅影响军食 而且
“
有玷军誉”
,通令各部队严禁将军米转售商民 。
③
武汉政府对军商勾结 、 运米牟利之事亦有所知晓 。 年 月 日,国 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
议讨论到湖南买米一
事时 , 徐谦就提 出 :
“
军米尤其要紧 。 听说他们北伐军只 带了一星期 的粮
,这
也是一个很好的理 由 。
”
陈公博马上警觉地提醒说“
顶好说是接济 民食 不要说是军米 。 上次唐孟
潇的军米还是由 上海买来的 。
“
还是孙科一语道出 了湘米采办中军 、 民之间 的矛盾:
“
有一
些军人借
买军米之名而做买卖 , 所以把农民协会都弄得害怕 了 。
”
月 春荒时节 为避免荒歉 湖南省政府再度规定禁米 出省 。⑤ 月 日
, 湖南各界联席会议为
规范军米采集 , 省级决定成立经济委员会 各县成立县粮食委员会 。 湘省各界紧急讨论 了当下军事
委员会要派员持护照来湖南运米一事 , 认为军队应“
派员 携款来湘 , 以便代办谷米”
,反对 自 由 采
米 , 并要求“
省农 民协会负 责派人调查有米之县并采办”
’ 新成立的粮食委员 会负 责“
调査粮食之盈
绌”
,避免弓丨 起军民双方的纷争 。 因为军队擅 自 采米 其
一
“
不明 瞭当地的情形 不知何处出米何
处不出米 , 容易发生冲突”
, 再者“
恐怕 有少数奸商藉军米之名实行偷运”
。⑦
虽然定下采办军米细则 ,但是在“
土地革命”
号召 下⑧ 这场粮食争夺战愈演愈烈 。 月 , 湖南
攸县农协迭接前方军官及邻县要求粮食流通的来 电 告令下属 区 乡农协 , 为防止“
前方各军事长官
① 《 岳阳 之军 米问 题》,长沙 《 大公报》 , 年 月 曰
,第 版 。
② 《 中 国共产党湖南 区对湖 南农民运动 宣言 》 , 《 湖南 民报》 ,年 月 曰
,第 版
。
③ 《 严 禁军 米转售 》,《 湖南民报》 , 年 月 日
, 第 版 。
④ 《 中 国 国 民党 中 央执行委 员 会政 治委 员 会第 十六 次会议 速记 录 》 (年 月 日
) , 《 中 国 国 民 党 第一
、 二 次全 国代 表
大会会议 史料》 下, 第 页 。
⑤ 年 月 日 湖南 再庋实行粮食 出 口 禁令 详见张人价 《 湖 南之谷 米》 , 《 湖南 民 国 经济 史料选刊 》 ( 第 页 。
⑥ 《 湖 南省各界联席会议 录》 ( 年 月 曰 ) , 《湖南农 民运 动资料选编》 , 第 页 。
⑦ 《 中 国 国 民党 中 央执行委员 会政治委 员 会 第二十 次会议 速记 录 》 ( 年 月 日 ) , 《 中 国 国 民党 第一
、 二次全 国代表
大会会议史料 》 下 , 第—
页 。
⑧ 罗 易 : 《 革命的基础和社会 力量 》 ( 年 月—
日) , 中共 中 央党 史研 究 室 第
一研究部 编 : 《 共产 国 际 、 联( 共 )
布 与
中 国 革命文献资料 选辑 (
—
》 上,
北京 图 书 馆 出 版社 年 版 第—
页 。
罗 辰 茜—
年湖 南 农 民 运 动 中 的 平粜 阻 禁 问 题
道我县为反革命”
,
“
不如早准流通”
①, 但乡 农协仍 自 行其是 无所畏惧 。 同月 , 又有湖南省农民协
会向 国民党中央农民部呈报湘潭县三门镇农 民阻军米和扣枪一案 :
“
查农民之阻米扣枪 ,既 因该采
米委员之手续欠缺 恃势恐吓所致… …手段实太暴横 。
”
双方都 自认为具有革命的正义性 指责对
方 目无法令 军队与农民的矛盾进一
步激化 。
总之, 自 年 月
, 湖南粮价陡涨 。 月 二次北伐开始 , 军米需求紧张 。 然而军队或与米商
勾结偷运, 或压低米价 , 和基层农协 冲突频频 。 省农协与省政府虽多有劝导 , 阻禁谷米 的风潮仍屡
禁不止 。
四 、 从“
救荒”
到“
灭火”
阻禁运动本意是保护本境粮食安全,禁止粮食外运 。 然而这使得重灾区得不到粮食调济 湖南
省部分县 的饥荒 日 趋严重 。 现存的一份 年 月 湖南益阳桃花江镇第三 区第八十一
乡 农 民协
会的会议记录 展示 了 乡农协应对本乡缺粮的细节 。 月 日, 会议通过 :
“
本境谷价每石议价洋三
元 。 谷无协会挥者 , 出境议罚全充 。 有私果高价者 每石议罚谷二石 。 白 日 拿获者 , 每石提奖谷五
斗 黑夜拿获者 , 完全提奖 。
”
③对比 年 月 长沙谷价涨至 元 角 ,此时该 乡 农协规定的价格
应远低于市价 。 这里的“
协会挥”
是农协的证明条 时至 年 月 , 农协对擅 自 运粮出境与私粜
高价的惩罚仍极为严荀 。
月 日 , 乡农协“
盘仓存谷”
后发现粮食不足 自 给 该乡 农协代表业友 即提议“
归有谷之家
借谷整米零粜 , 四庙分设零粜处”
, 并“
向 富户 抽捐”
来筹办零粜处的津贴 得到全体通过 。 会 中还
议决“
郭连辉粜寿昌 谷之罚谷”
,买卖 双方均须罚谷
,
“
寿昌 系罚 七斗,连辉罚 粜谷数的 十分之
三”
, 足见惩罚 并不为虚 。 月 日, 为解决粮食紧张 , 另
一
代表胡九初提议“
民食到赤塘求粜 , 有
钱备钱 价三元 。 无钱向借 。 如汉寿风潮侵人 , 暂行聚积 。
”
该乡 决定前往 附近的赤塘买米“
价三
元”
虽已 低廉 , 但乡 协财政捉襟见肘 。 这里的“
风潮”
是指附近汉寿县 的农民运动 , 买米之事恐受他
县农运风潮影响 , 安全起见还是“
暂行聚积”
。 但之后农协代表符汉秋提 出“
民食本 乡 谷米 尚少 暂
不聚积”
得到会议赞同 。 该乡 维持民食委员会执委会正委符德补仍有所忧虑 补充道 :
“
必要时聚
积一 区 。
”
其他县境 的阻禁运动与本地的 粮食缺乏 已呈紧张之势 。 之后 , 陆续有人提议向“
小康之
家”
借款采办粮食 、
“
不去 〔 出 〕 境 , 所有封仓谷须再查 明”
,全体亦通过 。 足见 一方面乡农协禁止本
境粮食外运 另一
方面又急需 向有谷地区买米 。
面对多地的粮食危机, 湖南省经济委员会作为统筹机关幵会讨论 , 最后决定救荒办法 , 公布在
月 日 的 《 汉 口 民 国 日 报 》 上 。④ 该办法细则 要求政府机关 、 党部 、 学校等 团体
“
改三餐为两
餐”
, 并开列“
粮食滥用”
的范围 如“
熬汤 、 煮酒及喂猪 、 制糕 、养鸭”
等 , 严行禁止此类事项 。 同时 ,
规定“
谷米概集中于农民协会”
。
“
集 中粮食”
的办法是在之前“
留 四去六”
的基础上进一步控制粮
食 , 同 时寄希望于农民协会能保证部分谷物以 时价 自 由 售出 , 能缓解饥荒的 杂粮则“
全省流通”
,
“一
律免税”
。 在紧迫的局势下, 对粮食存 留 比例并无规定 ,
可 以推测留下 当作 当地农 民 口 粮 的部
分应该会低于之前的 四成 比例 。 另 外 粮食买卖限定用政府 印行的“
金库流通券”
, 暗示 了省政府
① 《攸县 第二 区 农协筹备处转发县农协关于 流通谷米的 通告 》 ( 年 月 曰 ), 《 湖南农民运动 资料选编 》 , 第 页 。
② 《 湖 南省 农民协会上 中 央农 民部呈 》 ( 年 月 日)
,中 国 社会科 学 院近代 史研究 所藏 五部 档案
,部 。
③ 《 湖 南 益 阳桃花江镇 第 三区 第八 十一
乡 农民 协会议案 录》 ( 年 月 ) , 《 湖 南 历 史 资料》 编 辑室 编 : 《 湖 南 历 史 资料 》
年 第 辑 ),湖南 人民出 版社 年版
, 第—
页 。
④ 淡云: 《 湘省 经济委 员 会之设施
》 , 《汉 口 民 国 曰 报 》 , 年 月 曰
,第 张第 页 。
2 0 1 4 年第 期
现金缺乏的窘境 。
虽屡有通告 各乡农协仍我行我素 不愿把粮食外运。 月 , 湖南省 境内 已荒象初现 。 湘南衡
山县因为上游阻禁而不能得到粮食接济 。 县政府痛陈 ,
“
从前各地流通不分畛域 , 邻 邑多所接济 ,
犹有不给之虞”
何况 自 去年秋天各县 自 由 阻禁 ,
“
来源断绝 挹注无从”
,
“
从春以来 , 渐呈落象”
。
该境各公法团代表开会讨论,对于
“
上游各县阻禁如故”
的情况都甚 为担忧 希望“
咨会邻近各县,
饬知连界有余地方 , 量加接济”
。①
新化县也因沿河农协阻禁甚至抢运谷米而陷人饥荒 。 该县乡 民代表刘树丰等人向省政府递交
了请愿书 。 新化县本就是缺粮县, 需要
“
由上下游采运接济”
,而去年秋收不到七成 加上农民平价
买米“
自 有者既不能供给 ’ 外来者亦完全断绝 ,民食告匮 荒象 巳呈
”
。 于是 , 县长及各公法团与 民
食维持会“一面请求湖南赈务委员会转呈财厅发给护照 张 一面请求省农 民协会 , 电令长沙 、
沅江、益阳 、 安化各农协 , 准予放行 , 并给护照”
。 原本以 为这一做法可纾缓困境 却不料“
本月 初购
谷 石 装载 船 , 经过沅江十八埦被该乡 农协全数起去”
。 新化县赶紧推代表“
赴省农协请求
保护”
, 又派专员持省农协护照去沅江讲理。 结果 , 抢米 的沿河农协根本不买省农协的账 , 非但谷
米没有拿回, 连交涉乡 民也
“
几遭危险”
。 这些代表在请愿书中恳切请求省政府主持公道 :
“
当 此饥
馑荐錄 鸿嗷待哺 ,已运之粮 被人栏截 未运者不敢起运
,哀我 万人民之生命 ,
已濒于危险… …
不得不向我政府请愿 以求救我新邑 待毙之人 民于万一
。
”
省政府 主席唐生智批示, 允诺将派专员
疏通长沙 、 沅江 、 益阳 、安化一带 。 不久 , 又有新化县专员来报 , 再次痛呈他县抢夺谷米的野蛮行为 :
“
新化民食维持会先后在益阳 采买谷米 万余担 , 价均 已交楚 , 已 运米 余石 , 谷 担赴新 ,
驶至安化东坪 、探溪等处 , 全数被安化沿途农协强压起去。 又在益 阳本埠被益 民起去谷数万担 。 余
担 , 均存益仓 又被益 阳各公法 团封阻 。
”
最后新化县人民代表认为“
栏劫封阻”
是“
部落主
义”
,
“
殊与党章及民食维持会议案大相背驰 , 且不啻置新化人民于死地”
, 对省农协 、 省政府的失望
之情溢于言表 。②
湖南省内 各处谷米需求迫在眉 睫 湖北武汉 的米价也节节上升 。③ 湖北省政府急呼各方予以
救济 。 月 日, 在湖南 《 通俗 日 报 》上 湖北省农协 、 省总工会先肯定湖南农 民
“
阻禁谷米 ,本来为
着禁止一
班土豪 、劣绅 、奸商的操纵剥削 是一
种很正当 的办法”
, 但强调“
我们这 回采米 是为着整
个革命的利益 , 是为着我们 自 己 的 日 食”
, 最后号召“
通力合作”
,
“
查验放行”
,
“
来救济武汉嗷嗷待
哺的工友和农友”
。④
湖南省政府一开始在农 民运动中 扮演着
“
救荒”
的角色 从“
留 四去六”
到“
集中粮食”
, 希望省
农协能劝导下属 的地方农协 保障粮食 自 由流通,避免荒歉。 但是基层农民对上级规定置之不理 ,
中共和省农协也束手无策 。
月 ,两湖流域的分共气氛越来越浓 。 月 日 , 国 民革命军独立师第 师师长夏斗寅和第
军军长杨森率部进攻武汉 。 月 日 , 驻军湖南 的第 军第 团 团长许克祥发动“
马 日 事
变”
,袭击农会和工会 , 释放
“
土豪劣 绅 。⑤ 湖南农运开始急剧衰落 。 马 日 事变后
一
日 , 军方与农
民的粮食争夺仍在继续 。 月 日, 有军米 余石被湘阴和丰埦农 民抢去 。 等到县长 、 县党部
① 《 邻 邑 自 由 阻禁衡 山 已呈荒 象》 , 《 新衡山》 , 年 月 曰 , 载于《 湖 南农 民运动资料选编 》 , 第 页 。
② 《 马 夜事变 专 号》 , 《 湖南省政府公报》 ,年 月 曰
,
栽 于《 湖 南农 民运动 资料选编》,第
—
页 。
③ 〔 苏联〕巴库林 著 , 刘厚安等译 《 中 国 大 革命武汉时期 见 闻录 》 , 中 国社会科学 出 版社 年版
,第 页 。
④ 《 湖北省农协 、 全省总工会为 采办食 米告湖 南 全省农友和工友 》 , 湖南 《 通俗 曰 报》 ,年 月 日
, 栽于 《 湖 南农 民运
动资料 选编 》 第 页 。
⑤ 黄修 荣 : 《 国 民革命 史》 , 重庆 出版社 年版 第—
页 。
罗 辰 茜—
年 湖 南 农 民 运 动 中 的 平粜阻禁 问题
农协执委“
召集该农民等开会解释”
, 结果反而被 十余名“
反动分子”
及被“
唆使”
的 余人“
压
迫勒逼”
,
“
接受向 总座借米字据”
。
月 日, 在郑州会议上 唐生智 、 汪精卫寄希望于联合冯玉祥来反对蒋介石 。 日
,冯玉祥
转而与蒋介石 、 胡汉 民等人在徐州 举行秘密会议 , 决定支持“
清党反共”
, 并致电 汪精卫 、谭延闾要
求“
宁汉合力 。②
在局势的重重压力下 武汉中央也将矛头指 向 中共及国 民党左派 。 对于湘鄂两省 的粮食危机 ,
孙科即指责平粜阻禁运动 :
“
革命政府下之民众运动 在两个月 来发现许多错误 许多不合理的 左
稚病 最明显的是在湖南… …他们禁运的办法 不只不能由 湖南运到别 省 就是由 甲县运到乙县,甚
至 由 甲 乡 运到乙 乡 , 都有些地方是不许的 。 结果反弄到一般农民感受痛苦 。 因 为农民每年必要把
他 的余米卖出 换钱 , 然后有资本来继续工作 的…… 同时武汉等各处每年本靠外来米维持市面的 , 最
大宗更是来 自 湖南 。 但今年因为湖南禁米出 口, 武汉便有米荒之忧 。 据湖南省政府报告 : 湖南现在
存米至少应有六百万担 月 内新米上市 ,旧 米更要设法推销 , 否则便会腐坏 。 查武汉每月 所需米粮
,
不过二十万担左右 如果湖 南的米都 自 由运来 ,何至还闹米荒呢”
③孙科道出 了在各地阻禁谷米的
形势下 湖南存米丰腴的另 一面 。 他认为若谷米 自 由流通, 当不致有
“
米荒”
。
月 日, 湖南省代主席张翼鹏报告
“
马 日 事变”
, 认为平粜阻禁应是扰乱军心 的原 因 之一
。
张称 :
“
曾记去岁省党部 、 省政府议决谷米流通 并颁布去六 留 四条例 不意县 区农运极力 阻禁 , 甚
至 甲乡 不许购至乙 乡 。 虽经政府屡次命 令 , 视若具文 尤其是集合群众吃排家饭 , 消 耗粮食而不
事生产 ,以致前方军食后方 民食均起绝大恐慌 。 此为扰乱之原因一
… …
中央政治部学生 队派员往
湘购米 ’乃没收其枪弹而囚逮其员 兵 。 总指挥购办军米而擅 自 夺而分之 不特禁米流通
, 且欲绝前
方食品 。 武装同志头脑简单 , 深为此惧 而感想受特别剌激矣 。 此为扰乱之原 因八 。
”
④
月 日 , 第 军军长何键在汉 口 发表宣言要求“
分共”
公开向武汉中 央施加压力 。 月
日 ,汪精卫召开武汉 国 民党 中 央 党务委员 会第 次扩大会议 决定正式
“
分共”
。⑤ 在湖南 ,
随着“
清党”
进程 , 原有的农民协会相继被改组或取消 农民运动偃旗息鼓 。
年秋收结束 湖南农民运动蓬勃兴起 农 民加人平粜阻禁运动 。 收人形式分别为谷米 、银
钱的在乡 农 民 出现不同的倾向 农村“
联合战线”
出现危机。 而后农协与军队 、 政府 因粮食问题引
发 的矛盾也步步激化 。 同时 湖南省 内多个县及湘鄂之间都 因 不能 自 由 流通谷米而 出 现粮荒 。 这
场粮食争夺战对武汉政府最终分共 的影 响不容忽视 。 尽管中共 、 省农协迭次通告反对这一行为 但
基层农协仍置若罔 闻 。 可见 中共党组织对基层农协控制力并不强 。 正如中 央农民运动讲习所学生
潘源厚给武汉中 央的农 民运动报告所指 出 的 :
“
农 民他以 为党是党 农 民协会是农 民协会 并且认
为党是一些知识阶级学生的党 他不愿加人 。
”
相比短期 的减租运动 平粜阻禁运动在湖南农民运动中更为持久和普遍 。 年版 《 毛泽东
选集》 删除了“
此事 曾 引起地主富农商人以至政府的大不满 , 但这是 占百分之七十的贫农广大群众
① 《马 夜事变专号 》 , 《 湖南省政府公报》 ,年 月 曰
,栽于《 湖 南农 民运动 资料选编》 , 第 页 。
② 杨奎松 : 《 武汉 国 民党 的“
联共”
与“
反共”
》 , 《 近代史研 究 》 年第 期, 第 — 页 。
③ 孙科 《 革命政府最近两 个 月 的经过 》 ,蒋 永敬 : 《
鲍罗廷 与武汉政权》 , 第 页 。
④ 《 中 国 国 民 党 中 央执行委员 会政 治委 员 会第 三十次会议速记 录 》 ( 幻 年 月 《 中 国 国 民党 第一
、 二次全 国 代表
大会会议史料 》 下 , 第—
贺 。
⑤ 黄修 荣: 《 国 民革命 史》 , 第
—
页 。
⑥ 潘源厚: 《 湖南 浏 阳农 民运动报告 》
(年 月 日 ) , 中 国 社会科 学 院近代 史研究 所藏 五部档案
,部 。
也 忒史薜窀 年 第 期
所为 在他们 目前的利益上他们认为 应该如此 , 这件事的政治 的经济的解释还在后而再说”一
段 。
最初文本对这一段提及的
“
政治的经济的解释”
, 在 《 战士 》 上的初版是这样的 :
“
看这个趋势 农村
将完全退缩到 自 足经济时代 , 除盐以外 , 农村将抵制一
切商品进乡, 同时又尽量阻止农产进城 , 如现
在把谷米阻得天死地煞一样 。 我们不要看轻这些小情节 这就是‘
中 国的剪刀 问题’
,不想法子抑
压工业品价格 , 提高农产 品价格 , 即城市不向农村让步 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
”
耐人寻味的是 , 这一
大段在 《 毛泽东选集》 也被删除, 改为 :
“
这都是农 民贫困和城乡 矛盾的缘故 并非农民拒绝工业
品和城乡 贸 易 实行所谓东方文化主义 。 农民为 了经济 自 卫 必须组织合作社 实行共同买货和消
费 。 还须政府予以援助 使农民协会能组织信用 ( 放款 ) 合作社。 如此 , 农 民 自 然不必 以阻谷为限
制食粮价格的方法 ,也不会以 拒绝某些工业品 人乡 为经济 自卫的方法了 。
”
②
“
中 国的剪刀问题”
, 原因 可能不单是表面上工业品价格髙 。 在平粜阻禁运动 中 农村金融阻
塞的表现是铜元价格的上升 。 因此可以推测 , 相比银元, 铜元在农村市场流通更为 广泛。 从 世
纪初 , 湖南的铜元即不断贩值 ,由 年每月 光洋值铜元 文 , 至 年 光洋值铜元
文 。③ 因 此
, 这种货币使用结构可能导致农村面临“
剪刀差”
的问题,
日 益穷 困 。 年 , 考察湖南
农民生活后 , 毛泽东认为城乡 间 存在“
剪刀差”
问题 应想办法“
抑压工业品 价格 , 提高农产品价
格”
。 建国后 , 在农业辅助工业的热潮中 ,此处顺理成章地改为
“
必须组织合作社 , 实行共同买货和
消费”
。④
传统党史对湖南农民运动的论述重在谴责“
地主”
、
“
奸商”
等阶级 将农民的贫苦归咎于“
奸商
剥削”
, 缺少对平粜阻禁运动的足够关注 掩盖 了 世纪 年代农 民反市场的行为 ,而为塑造阶级
对立 、 强化革命的合理性提供 了历史形象 。
〔 作 者 罗 辰茜 上海 交通大学人文 学 院 历 史 系 硕 士 研究 生, 上 海 。 指 导 教师 曹树 基 ,
上
海交通大 学人文 学院 历 史 系 教授 。 〕
责任编 辑 : 潘晓 霞 )
① 毛泽东 : 《 湖 南 农民运动 考察报告》,《 战士》 第 期 ,
年 月 日, 第 页 。
② 《 毛泽 东选集 》 第 卷, 第 — 页 。
③ 《 湖 南 民 国 经济史料选刊 》 ( , 第 页 。
④ 《 毛泽东 选集 》 第 卷 , 第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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